第 311 章 暗盟餘波


    殘陽沉入海底的最後一絲餘暉被永夜吞噬，濃稠如墨的黑暗中，九十九根青銅巨柱投下的陰影如獠牙交錯，將滿目瘡痍的廢墟割裂成破碎的棋盤。秦昊獨坐在半截斷裂的青銅柱上，玉髓化的左臂垂在膝頭，鱗甲縫隙間的微型星門泛著幽藍微光 —— 那是公輸月用生命換來的逃生坐標，此刻卻像條寄生在血肉裏的毒蛇，時不時傳來陣陣刺痛，提醒著他這背後隱藏的巨大危機。


    “主上，青丘的人帶走了三根神柱。” 蕭玄的晶化左臂發出齒輪咬合的聲響，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靜。他的重戟尖端挑著一片鮫綃殘紗，紗上還沾著些許狐火灼燒的痕跡，“他們在柱底刻了狐族密文，末將懷疑……”


    “是妖族的血契咒。” 蘇九漓的九尾虛影在廢墟上搖曳，顯得虛幻而縹緲。她指尖捏著一枚石化鱗片，鱗片表麵布滿細密的紋路，如同記載著古老秘密的天書。那鱗片突然迸射星輝，在空中拚出殘缺的星圖，某個坐標與秦昊左臂的藍光重合，“三百年前魔族建造九幽祭壇時，用的就是這種雙生密鑰。一旦激活，後果不堪設想。”


    海浪突兀地凝固在半空，形成詭異的雕塑。鮫人族女王的晶化王座從浪濤中升起，冰冷而威嚴。她權杖頂端的潮汐核殘片正在龜裂，蛛網狀的裂痕不斷蔓延，十二枚胚胎在暗格裏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嗡鳴，聲音中帶著令人不安的魔力。“陸地人的盟約比珊瑚還脆弱。” 女王尾鰭掃過青銅柱基座，柱底沉睡的海獸胚胎突然睜開複眼，猩紅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潮汐之契的代價，你們承受不起。”


    秦昊正要開口反駁，混沌鍾突然自主震響，鍾聲如悶雷般在廢墟上空迴蕩。鍾體內葉紅綾的殘魂劇烈扭曲，幽藍光暈中滲出蛛網狀的暗紫紋路，仿佛有一股邪惡的力量正在侵蝕她。她的虛影穿透鍾壁，玉髓化的指尖劃過秦昊左臂星門，一串魔族古語隨著電火花迸濺：“... 鑰匙... 在胚胎臍帶...” 話音未落，虛影便消散在空氣中。


    “警報！靈能汙染擴散至第二閾值！” 天工族的浮空艇降下探照光柱，慘白的光芒照亮了眾人緊張的麵容。機械副官的眼部透鏡閃過紅光，三艘艇身同時展開靈能炮，炮口卻微妙地偏轉向混沌鍾，充滿了敵意。


    蕭玄的重戟轟然插入地麵，晶化左臂彈出七根鎖鏈纏住炮管，金屬碰撞聲震耳欲聾：“你們要造反？”


    “根據《淨化協議》第 19 條，魔族汙染源必須......” 首席技師的白大褂袖口滑出齒輪徽章，納米蟲群正從徽章背麵湧向炮臺控製樞紐。他話音未落，一柄淬毒匕首突然從陰影中射出，劃破空氣，直取秦昊咽喉！


    “鐺！”


    蘇九漓的狐尾卷起半塊青銅殘碑擋住匕首，三棱刃口在碑麵腐蝕出焦黑紋路。那紋路與混沌鍾上的魔紋如出一轍，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弒神戟的餘毒。” 秦昊用玉髓化的手指抹過腐蝕痕跡，鱗甲與毒紋接觸的瞬間，左臂星門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 三百具玉髓化的天工族殘骸正列隊踏入極北魔淵的星門，他們額間的瘟疫符文與葉紅綾克隆體胚胎的烙印完美契合，仿佛在執行著某個可怕的計劃。


    鮫人女王突然發出尖嘯，權杖重重頓地。潮汐核殘片炸開一道衝擊波，強大的力量將眾人逼退三步，腳下的地麵都出現了裂痕。“陸地人的把戲該收場了！” 她尾鰭下的暗格裂開縫隙，十二枚胚胎的臍帶如觸手般蠕動，在黑暗中扭曲纏繞，“想要真正的潮汐之契，就拿媧皇遺骸來換！”


    混沌鍾再次震響，這次的聲音帶著金屬疲勞的嘶啞，仿佛隨時都會破碎。葉紅綾的殘魂被聲波震散成光粒，又在鍾頂重組為更凝實的人形。她發梢的玉髓化已經蔓延到脖頸，指尖卻清晰指向鮫人女王的暗格：“...361 好... 是祭品......”


    “夠了！” 首席技師突然按下控製板，浮空艇的靈能炮強行掙脫鎖鏈，炮口閃爍著危險的光芒。納米蟲群在炮口匯聚成旋渦，竟是要無差別轟擊全場，“淨化程序倒計時：十、九......”


    秦昊的左臂突然不受控地高舉，鱗甲間微型星門迸發吸力。即將發射的靈能炮彈被扭曲成液態，連同納米蟲群一起卷入星門。首席技師的白大褂袖口突然炸開，齒輪徽章裏掉出半枚刻著神族符文的芯片，真相似乎逐漸浮出水麵。


    “原來天工族的叛徒不止一批。” 蘇九漓的狐火裹住芯片，火焰中浮現昊無極的虛影。神王金甲上的星紋與秦昊左臂鱗甲產生共鳴，在廢墟上空撕開一道空間裂隙。裂隙中傳來陣陣威壓，令人喘不過氣。


    裂隙中降下黃金雨滴，每滴雨水都映出一座邊城的輪廓。蕭玄的重戟突然發出預警嗡鳴，戟身上浮現與聖裁之光同源的審判符文，仿佛在警示著即將到來的災難。


    “螻蟻的掙紮。” 昊無極的聲音從每個雨滴中傳出，充滿了傲慢與不屑，“當十二信標歸位，爾等的血肉就是打開永夜最好的祭......”


    “轟！”


    混沌鍾撞碎空間裂隙，強大的能量波動震得地麵顫抖。鍾體內葉紅綾的殘魂發出痛苦尖嘯，她玉髓化的右手穿透鍾壁，抓住一滴黃金雨吞入魂體。那滴雨水在她胸腔內折射出恐怖畫麵 —— 三座邊城的百姓正在化為玉雕，而他們跪拜的方向，赫然是秦昊左臂的星門坐標。


    “主上！” 蕭玄突然暴起，晶化左臂抓住想要逃離的首席技師。納米蟲群從技師耳孔鑽出，卻在接觸晶化表麵時自燃成灰，發出刺鼻的氣味，“這些蟲子怕玉髓！”


    秦昊低頭看向自己不斷增殖的鱗甲，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帶著苦澀與決絕，他反手扣住左臂星門，生生扯下一片帶血的鱗甲擲向浮空艇：“既然想要，就拿去！”


    鱗甲嵌入艇身的瞬間，天工族的三艘浮空艇同時失控。操作臺迸發的電火花中，公輸月生前設置的隱藏程序突然啟動，光屏上跳出一行血色文字：【納米蟲群最終指令：保護葉紅綾】


    廢墟陷入死寂，唯有潮汐核殘片在女王的權杖上繼續龜裂，發出細微的聲響。葉紅綾的殘魂突然伸手探出混沌鍾，玉髓化的指尖觸碰秦昊正在滲血的左臂傷口。


    “快逃...” 她的聲音第一次清晰可辨，帶著無盡的擔憂與牽掛，“十二信標的最後一塊，在我心裏......”


    海風卷著腥鹹水汽掠過廢墟，鮫綃燈籠的殘片在眾人腳邊打著旋。秦昊凝視著葉紅綾逐漸虛化的瞳孔，那裏倒映著極北之地升起的血色光柱 —— 正是聖裁之光降臨前的序曲，一場更大的危機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