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手指噠噠噠地叩在案桌上。
祁雄站在一旁,佝僂著身子,袖管哆嗦出殘影,額頭的汗珠止不住地流。
“侯爺您真是越來越不仔細了。”
“你弄個賬本皇後娘娘不知道就算了,怎麼還讓薑桔拿走了呢!”
“這大大小小上百位官員,您這是想幫著懷王給咱們北幽換一批他自己的人啊!”
祁雄瞬間嚇的癱坐在地上。
急忙辯解道:“影子大人明鑒,我是忠心皇後娘娘的!”
冷汗浸透了後背的衣領祁雄顫抖著嘴唇,聲音焦急道:“影那賬本......那賬本不是我主動交出去的!”
“是薑桔那個孽障!那個孽障趁我不備偷走了!”
影子冷冷地注視著他,指尖依舊輕輕叩擊著桌麵,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祁雄脆弱的心髒上。
“侯爺,您覺得皇後娘娘會相信這種解釋嗎?”
祁雄渾身一顫,皇後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神情絕望道:“我......我可以彌補!我可以想辦法把賬本拿迴來!”
“拿迴來?”影子嗤笑一聲,“您的好女兒有什麼本事侯爺您比我清楚多了吧。”
“且不說薑桔現在是什麼身份?她身邊有多少暗衛,王府內有多少親兵。”
“但就是薑桔的身手,您說說您打算怎麼拿?帶十萬精兵去搶嗎?”
影子突然一把掐住祁雄的咽喉,將他重重按在案桌上。
茶盞砸在地上,茶葉四散出一片狼藉。
“侯爺可知道,皇後娘娘最恨什麼?”影子貼著他耳畔輕聲道,“是廢物!”
“就是辦事不利還找借口的廢物。”
祁雄的臉色灰白,被問得啞口無言。
影子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掏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手。
語氣中滿是威脅,“侯爺,您最好祈禱懷王不會立刻把這份賬本呈遞給皇上,否則......您這條命,怕是保不住了。”
祁雄的瞳孔驟然緊縮,他猛地抓住影子的衣擺,聲音近乎哀求:“影子大人!求求您在皇後娘娘麵前替我求情!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影子伏下身子,眸子中跳動著興奮,“任何事情?”
祁雄瘋狂點頭。
“那侯爺就幫我除掉薑桔!”
祁雄一下呆愣在原地,靠他嗎?
“大人您說笑,這你剛才也說了,那薑桔現在身份貴重,我不能輕易得手......”
“嗬——”未等祁雄分辨完,影子嘲諷道:“侯爺您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斷魂崖那樣天時地利人和都具備的條件下,您不還是沒有得手嗎。”
“大人——”
“你隻要找個由頭將她引出來,隻之後的事情,都不侯爺您操心。”
接著又補充道:“侯爺,此事及早不及晚!”
像是勸導又像是威脅。
祁雄眼前陣陣發黑,如一灘爛泥一般癱軟在地上。
為什麼!他都做到了一品侯爵之位,這明明是別人幾輩子功勳都積攢不到的官職,是沒有皇室血緣所能做到的最高官職。
那時候他看護國侯爺明明是那樣的耀武揚威,那樣的受人尊重。
可為什麼自己和他當時是一樣的地位,待遇卻天差地別。
他還是那個帳前看門的小兵,誰都可以踩在他的頭上,肆意地淩辱他。
從前還有王氏和祁檸能讓他得到一絲優越感,可現如今王氏被懷王軟禁保護在府內,祁檸也被帶走了。
除了一些歌女舞姬看在銀子的麵子上,還會說一些他愛聽的違心的話。
但是現在,他連銀子都沒有了!
徒有一個護國武侯的虛名。
他的目光漸漸凝聚了起來,蔓延出無盡的恨意。
他一切痛苦的根源都來自薑家!
既然得不到,那他就毀了它!
......
懷王府外圍著大批的官兵。
晟王背著手站在門口。
“皇弟這是奉陛下、母後之命來抄我的家嗎?”
晟王見懷王出門,趕忙迎了上去,“皇兄這是說的哪裏的話。”
“這不是皇兄府中為皇後娘娘籌備的壽禮被盜竊。昨日你我共同去麵見皇後之後,父皇特地叫我去侍疾。”
“對我好一頓訓斥,迴來之後拙弟痛定思痛,覺得父皇教訓的是。”
“這賊人是奔著壽禮來的皇兄府內竟然無人察覺,若是日後有人對皇兄和嫂嫂圖謀不軌,豈不是將皇兄和嫂嫂的生命置於危險之地。”
懷王看了一圈晟王帶來的侍衛,臉色有些明顯的不好看。
“皇弟這是?”
晟王一笑,“我特意從我的府兵中挑出些精明強幹的給皇兄送過來。”
“他們有些是戰場上廝殺下來的老兵,定然保護皇兄和嫂嫂的安全。”
懷王瞇起眼睛來,“若是依皇弟的意思,我今日是非讓你的人入府不可了?”
“皇弟這是要以保護我的名義軟禁我?還是搜查我?”
晟王沒想到二人之間的博弈會這麼快來到這個點上。
根據他的預想,懷王肯定不會讓自己的侍衛入駐懷王府,這一拉一扯之間,他在順勢提出要以他二人親王之身作為表率先行搜查隔著的府內,以便於搜查京城所有地方。
但是也實在不必搜查其他人的家裏,他可以確定這夜明珠就是在懷王府內。
但是晟王沒想到,懷王自己主動說出來了。
他這樣坦蕩,難道是這珠子真不是他拿的?那還能有誰?
“皇兄若是這麼說,我就不和皇兄繞圈子了。”
晟王上前一步,低聲說道:“你我二人作為皇子,必得以身作則,我才能有理由將這個京城的地麵都翻過來。”
懷王低眉笑道:“皇弟不用解釋這麼多,隻需要說想要做些什麼,為兄一定配合。”
“不過......”懷王突然湊近,在他耳邊輕聲道:“皇弟可要想清楚,這一腳邁進去,可就再沒有迴頭路了。”
沒有迴頭路嗎?
一旦踏上奪嫡這條路,誰又有得了迴頭路呢?
晟王扭頭,對上懷王的目光,“皇兄可曾想過於要迴頭嗎?”
懷王原本笑著的肌肉漸漸狠厲了下來。
雙目之間電光火石,像極了兩隻野貓在爭鬥之前都會互相對視示威,先移開目光的那個,注定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