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湊到胤礽跟前,笑瞇瞇地拽了拽他的袖子:“二哥,我今晚跟你迴毓慶宮睡吧?咱們好久沒秉燭夜談了!
胤礽還未答話,一旁的胤禛立刻皺眉,冷聲道:“二哥連日趕路,需要好好休息!
胤祉挑眉,故意往胤礽身邊又靠了靠:“四弟這話說的,難道我會吵著二哥不成?”
眼見兩人又要較勁,胤礽失笑,伸手揉了揉額角:“好了好了,都去。明日等那群小家夥醒了再給他們分禮物,今晚先給你們倆的!
胤祉和胤禛眼睛同時一亮——那群小霸王睡著了,第一個拿到禮物的可不就是他們?
毓慶宮的寢殿內(nèi),何玉柱早已備好了熱水和醒酒湯。見三位阿哥一同迴來,連忙吩咐宮人添茶倒水。
胤礽從內(nèi)室取出兩個精致的檀木匣子,分別遞給二人:“打開看看。”
胤祉迫不及待地掀開匣蓋,裏麵竟是一方上好的洮河硯,石質(zhì)細膩,墨池處天然形成一幅山水紋路。
他驚喜地抬頭:“這不是前朝文人爭相收藏的‘煙雨洮河’硯嗎?”
胤礽含笑點頭:“知道你愛書法,特意從漠北一位收藏家那裏求來的!
另一邊,胤禛的匣中靜靜躺著一把鑲嵌寶石的蒙古匕首。刀鞘是上好的黑檀木,刀身出鞘時寒光凜冽,柄端還嵌著一顆罕見的血珀。
“聽聞四弟近日在習(xí)騎射,這匕首是科爾沁親王所贈,削鐵如泥!必返i溫聲道。
胤禛指尖輕輕撫過刀身,冷峻的眉眼柔和下來:“多謝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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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笑著摸了摸胤禛的頭,隨後又變戲法似地取出兩個精巧的錦盒。
胤祉眼睛一亮,立刻湊上前:“二哥,還有?”
他伸手就要去拿,卻被胤礽輕輕一擋。
“急什麼?”胤礽挑眉,慢條斯理地掀開錦盒的蓋子。
盒中靜靜躺著一管青玉狼毫筆,玉色如碧潭凝翠,筆尾天然生就一抹流雲(yún)狀的白紋,月光般的紋路蜿蜒而上,與青玉相映,恍若清輝灑落絕壁,清傲又靈秀。
胤祉唿吸一滯,小心翼翼地捧起筆,指尖輕輕摩挲那抹白紋,聲音都輕了幾分:“這……這是‘青崖望月’?”
胤礽含笑點頭:“最合你的性子。”
胤祉眼眶微熱,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另一邊的錦盒裏,則是一管紫檀狼毫,筆桿木紋間隱現(xiàn)金絲,觸手溫潤如玉,卻在轉(zhuǎn)折處暗藏棱角,筆鋒硬挺,透著沉穩(wěn)的力道。
胤禛接過筆,指腹輕輕撫過筆桿上的鬆針紋,低聲道:“鬆煙凝墨!
胤礽看著他,溫聲道:“紫檀為骨,狼毫為魂,願你持此筆書寫山河,字字如鬆般挺拔。”
胤禛握緊筆,喉結(jié)微動,半晌才低低應(yīng)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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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搖曳,映著胤祉捧著那管“青崖望月”筆的指尖微微發(fā)顫。
他向來伶牙俐齒,此刻卻難得結(jié)巴起來:“二、二哥,這……這真是給我的?”
胤礽含笑點頭,還未說話,胤祉已經(jīng)“唰”地站起身,在殿內(nèi)轉(zhuǎn)了兩圈,活像得了什麼稀世珍寶的孩童,嘴裏還念叨著:“這玉質(zhì),這筆鋒——二哥,你從哪兒尋來的?這白紋,這雕工——”
他越說越激動,竟直接撲到書案前,蘸墨試筆。
筆尖落紙的瞬間,他眼睛亮得驚人:“好筆!好筆!二哥,你瞧這筆鋒的彈性——”
胤礽被他逗得直笑:“慢些,別把墨甩得到處都是!
另一邊,胤禛卻靜得出奇。他垂眸凝視著手中的“鬆煙凝墨”,指腹輕輕摩挲筆桿上的金絲紋路,半晌,才低聲道:“……多謝二哥。”
他的嗓音比平日更沉,像是壓著某種情緒。
胤礽側(cè)頭看他,卻見自家四弟抿著唇,眼底似有微光閃動。
他心下一軟,伸手揉了揉胤禛的發(fā)頂:“怎麼,不喜歡?”
胤禛搖頭,握筆的手微微收緊:“……喜歡。”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很喜歡。”
胤祉這會兒已經(jīng)興奮夠了,湊過來撞了撞胤禛的肩膀:“老四,你該不會感動得要哭吧?”
胤禛冷冷瞥他一眼:“三哥還是先管好自己的墨,袖子都染黑了!
胤祉低頭一看,果然袖口沾了墨漬,頓時哀嚎一聲:“我的新衣裳!”
胤礽失笑,一手一個攬住兩人的肩膀:“好了,禮物也送了,墨也試了,該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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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更衣後,三人擠在胤礽的床榻上。這床雖寬敞,但三個男子躺下還是略顯擁擠。
胤祉毫不客氣地霸占了最裏側(cè),胤禛則板著臉躺在最外側(cè),把二哥護在中間。
“二哥,漠北的星空真的比京城好看嗎?”胤祉支著腦袋問道。
胤礽望著帳頂?shù)睦C紋,輕聲道:“是啊,那裏的天格外高,偶爾有流星劃過,拖著長長的尾巴,把半邊天都照亮了。
最妙的是黎明前,星星會變成淡淡的藍色,像冰晶一樣掛在漸漸泛白的天幕上!
胤禛突然開口:“二哥下次再去,帶上我!
胤祉立刻抗議:“哎哎,要帶也是帶我!我還能幫二哥寫遊記呢!”
胤礽被他們逗笑,左右各拍了一下:“都帶,都帶。”
夜?jié)u深了,窗外傳來隱約的蟲鳴。胤祉說著說著話,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變成了均勻的唿吸聲。
胤礽側(cè)頭,發(fā)現(xiàn)胤禛還睜著眼睛:“四弟怎麼還不睡?”
胤禛沉默片刻,低聲道:“怕睡著了,發(fā)現(xiàn)今日種種都是夢!
胤礽心頭一軟,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傻話,二哥不是好好在這兒?”
銀白的月色穿過窗欞,在青磚地上流淌成一片片朦朧的光暈。
胤禛悄悄往兄長身邊靠了靠,鼻尖縈繞著若有若無的冷香——像是深秋夜裏最後一枝白梅,又似初雪落在青竹葉尖的寒冽。
這香氣極淡,卻讓人想起毓慶宮那株百年老梅,在雪夜裏獨自綻放的清絕姿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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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唔......”五阿哥胤祺揉著眼睛從錦被裏鑽出來,迷迷糊糊看到頭頂陌生的帳子時還愣了愣。
七阿哥胤祐已經(jīng)坐在隔壁榻上發(fā)呆,一縷呆毛翹得老高。
“七哥!”十阿哥胤?一個鯉魚打挺從被窩裏蹦起來,“咱們在烏庫瑪嬤這兒睡了一宿!”
正在梳頭的九阿哥胤禟從銅鏡裏瞪他一眼:“小聲些!烏庫瑪嬤還在寢殿呢!
幾個小阿哥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輕手輕腳地洗漱更衣。
胤?急吼吼地係錯了兩顆盤扣,被胤禟拎著耳朵重新整理。
胤祐幫胤祺綁辮子時,不小心扯痛了頭皮,換來對方一聲哀嚎。
“給烏庫瑪嬤、皇瑪嬤請安!”
五個小阿哥整整齊齊跪在暖閣外間時,太皇太後正用著早膳。
老人家看著眼前這幾個衣衫不整的小家夥,笑得手裏的銀匙都在顫:“快起來吧,瞧瞧這頭發(fā)梳的......蘇麻,去叫嬤嬤們來給阿哥們重新梳頭!
小家夥們依次落座。
皇太後抿著嘴笑:“昨兒睡得可好?小十半夜還說夢話來著。”
胤?頓時漲紅了臉:“孫兒、孫兒說什麼了?”
“好像是......”皇太後故意拖長聲調(diào),“‘二哥給我留塊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