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六爺為我準備的房間,今天發生的事情讓我有些不痛快,怎麼說呢。
六爺的想法,同樣也是我的想法。
就好比這件事……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幹什麼,我也不知道“我”想讓我在這座新城內得到什麼,“我”的目的又是什麼……
頭疼。
太陽穴附近皮膚下的血肉跳動著,和我的心髒。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它好累啊,自從我出生開始,無論我在做什麼,幹活也好,休息也罷,它始終任勞任怨地跳動著,一刻也不曾停歇。
我癱在柔軟的大床上,側著身子,讓我的左側胸膛靠著床,感受著自己胸腔中熾熱的心跳。
好煩……
為什麼它就不能停一會兒?
這樣根據心情毫無規律地改變自己的跳動頻率,這樣不分晝夜地跳動著,在自己休息時,在自己睡覺時,在自己放鬆警惕時,
有個東西在自己體內活動著,在自己體內不知疲倦地躁動著。
它就不能安靜一會兒嗎?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我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放鬆下來,也許讓自己平靜下來……就不會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了?
可是當我盡全力試圖讓我自己安靜下來時,胸腔中的心跳聲卻愈來愈烈。
這到底是怎麼迴事?
這到底是怎麼迴事?!
你就不能安靜點嗎?!!
“咚!”
我一拳砸在厚實的水泥牆壁上,指骨傳來劇痛,劇痛之後是麻木。
我掐著自己的左側胸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我跪在地上,冷汗滲出我的皮膚,浸透了我的襯衫。
我在,
我在害怕什麼?
我在不安什麼?
有什麼……有什麼是我沒有考慮到的嗎?
有什麼……有什麼是會置我於死地的嗎?
我忘了什麼?
我遺失了什麼沒考慮到的細節?
我……
我……
全身的力氣似乎被抽了個幹淨,起身後眼前一黑,雙腿似乎撐不住我的身體重量,毫無預兆地讓我朝一側傾倒過去。
“咚!”
我摔倒在地上,四肢無力,我一步步爬向衛生間,想洗把臉來獲得短暫的清醒。
“當啷!”
一把匕首掉在我麵前。
啊,
這是……是了,這是那把從六爺茶室中拿出的匕首。
匕首上抹了毒嗎?
心髒跳動的速度越來越劇烈,似乎就要跳出我的胸膛。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毫無規律可言,難不成我真的中毒了?
我拿起匕首,用牙齒咬掉刀鞘,露出那刃尖沾了一點黑紅的白茫,仔細打量著。
左手用力握住匕首,右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抽。
鮮血緩緩流出,渾身的燥熱也得到緩解,身體的力氣也逐步恢複。
我坐在地上靠在床邊,看著手掌那裏被深深割開的傷口。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終於,恢複正常。
“唿——”我長長舒了一口濁氣,全身這才放鬆下來。
“哈——哈——哈——”
撩起被汗水浸濕的劉海,好了。
我安靜下來,皮膚中滲出的冷汗此時帶走我身上有些滾燙的體溫,涼快了不少,也舒服了不少。
我撐著床頭櫃站起身來,一步一晃走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讓清澈的涼水劃過我的肌膚,衝洗著傷口。
水流和血液混合著,有些粘稠和不透明。
傷口一跳一跳,疼痛刺激著我的神經。
我閉了閉眼睛,仰起頭來,感受著自己的身體。
體力是恢複了一些,但是還沒有完全恢複,即使我閉著眼睛也有些感覺重心不穩。
可是我很喜歡這種輕飄飄的感覺,就像當時第一次吸煙享受尼古丁帶來的刺激感一樣。
“哈——”
我睜開眼睛,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抬起手臂,血液順著我的小臂一路流淌到我的手肘,最後滴落在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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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輕撫著放在床頭的相框,木質的相框中被她好好保存的相片上,赫然印著徐嘉衍的身影。
“兩年了,你終於來了……”女人呢喃著,手指輕輕撫上相片中徐嘉衍的臉龐。
“你說得很對,但隻對了一半。”
“隻剩下兩個人了……”
“可你當初說好了要保護我們呢?”
“我按照你說的東西,仔細辦好了你吩咐過的每一件事情……”
女人重重歎息一聲,隨後將相框中的相片取出,按響了打火機。
“哢噠。”
火苗燃燒著,一點點吞噬著相片,吞噬著相片紙上徐嘉衍的笑容。
刺鼻的氣味鑽進女人的鼻孔,燃燒產生的黑煙飄散在空中,可女人並沒有因此皺過一丁點眉頭。
冷漠的臉上不見任何喜怒哀樂。
“黃雅沒死……黃雅迴來了……”
“下一步怎麼做呢?”
“你似乎也認不得我了……”
“那我該做什麼?”
“我該……”
“……之前的交易……你應該也記不得了吧?”
女人看著燒成灰燼的相片紙,毫無光芒的眼神裏充滿著不安。
“叩叩。”
“請進。”
女人打開窗戶,迴身說道。
高成推開房門,一進門就聞到了焦糊味,他皺了皺眉頭,問道:
“你燒什麼了?”
“沒什麼。”女人輕輕搖了搖頭,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解釋。
“計劃有變,這次的並不是真實的,這些隻是姓萬的對衍哥的一次試探。”
高成倒也不計較,而是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聽聞此言,女人的眉頭挑了挑,但隨即又恢複到了麵無表情的狀態來:
“那關我什麼事?”
“你……”高成一時之間有些語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女人輕聲歎息著:
“他似乎忘記了,忘記了我們之間的一切約定。”
“可是衍哥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嚴格按照之前的計劃進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