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青年站起身子，將我扔向他的洗頭膏輕輕放在洗手臺上。
我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細細打量著他。
他的臉龐很幹淨，眉目清秀，五官標準，就是骨架不太好看，可這些依舊抵擋不住他有一張偉大的臉，這張臉放在世界崩潰之前，當不了明星模特，也能當個大網紅。
他倚靠在牆壁上，輕輕試探著說道：
“你……真的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
我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說道：
“真的，真不記得了。”
白發青年雙手抱胸，盯著我的臉看了半晌。
“你……嘶——”
白發青年撓了撓頭：
“你身上的事……怎麼說呢？還挺複雜的，我也不知道要從什麼時候開始說起……”
怎麼？他要告訴我，我失去記憶的那兩年中發生的事情？
我一手撐著洗手臺，食指輕輕敲打在大理石臺麵上。
高成，高糕和那個女人也是我身邊的人，可是他們卻不會主動對我提起我忘記的事情。
昨天在南郊廠房，那女人和高成自認為我已無路可走，所以願意主動暴露，不得不說，他們主動暴露後，我確實想起了一些東西，比如高糕的來源……以及高成為什麼幫我。
可是在那之前，除了高糕，高成和那個女人對我的態度可謂是冷漠至極，那態度，那神情甚至想將我碎屍萬段我都相信，他們兩人掩飾的很好，完美做到了“局外人”的身份，隻有在他們認為我真的身處險境了才會拉我一把。
那麼這個白發青年，憑什麼主動暴露？
要麼他和“高糕”一樣，有些他不想抗拒的因素存在，
要麼在他的視角裏，我現在就已經身處險境了，
要麼，這人並不是之前的我埋下的“暗棋”。
因為有了高糕的前車之鑒，所以我現在看誰都剝去了外表的人皮，隻看內在。
畢竟十幾年，幾十年養成的行為習慣並不是一兩年就可以改變的。
看他們的行為習慣來幫助我判斷對方到底是真的“男人”還是女人。
可是此時的我渾身赤裸，結合之前在車裏高糕的表現……
起碼可以肯定白發青年至少不是女人………………
嗯…………
對…………
對，沒錯，白發青年不是女人。
那麼我在他的視角中，已經是身處險境了嗎？
如果我現在身處險境，那我對我來說的威脅是誰？
陳鴻？還是陳嘉智？
亦或者是周先生？
還是說……萬聯鵬？六爺？
這些人都有可能對我動手，他們對我動手的理由也是極其充分的，最主要的是，他們是最有優質資源的，有這些實力可以將我弄死的。
“你覺得……是誰？”
我輕聲開口問道。
被突然問詢的白發青年明顯愣了愣：
“什麼是誰？”
嗯？
嗯？？
嗯？？？
什麼什麼是誰？
他……他是跟不上我的思路還是……
可是我埋下的“暗棋”都很聰明，即使是現在的我，也不喜歡蠢人，所以應該不會挑選一個蠢人來作為我的“暗棋”。
我不動聲色地走出門去，白發青年看我想出去，也跟在我屁股後麵。
我點了支煙，拉開抽屜，翻出一瓶玻璃瓶裝的碘伏來讓白發青年叼著。
白發青年有些疑惑，他接過那小瓶的碘伏：
“叼著？為什麼？”
“你先叼著。”
我吐出一口煙霧來，現在就已經可以確認了，白發青年並不是之前的我埋下的“暗棋”。
“暗棋”對於我的指令會完美執行，不會有絲毫猶豫，即使對我說出的問題感到莫名其妙，但也會乖乖執行，而不是像白發青年這樣問東問西。
我吸幹淨煙草的最後一絲壽命，將它按熄在煙灰缸中，
抄起煙灰缸，迴身狠狠砸在白發青年腦殼上。
“咚！”
厚重的悶聲，白發青年重心不穩，朝後麵一個踉蹌。
“咚！”
“啪！”
第二下砸在他左臉上，巨大的力道將他叼著的碘伏玻璃瓶砸的粉碎，玻璃渣子在他嘴裏炸開，鮮血淋漓。
我掄起手臂，卻被一隻有力的白皙手掌抓住了我的手腕，讓我握緊煙灰缸的手懸浮在半空中。
白發青年抬起被砸裂的臉頰，笑嘻嘻地看著我：
“徐嘉衍，你這是做什麼。”
在我驚恐地目光中，他的傷口中鑽出幾條細短的紅色觸手，若不是我眼睛好用，還真的看不見。
這些細短的紅色觸手就像蟲子一樣，一點點將她口腔中的玻璃碎渣剔除出去。
那被砸變形的頭骨在“哢哢”聲過後也恢複如初，甚至連傷痕都沒有，皮膚完好無損，和之前並無二致。
若不是他臉上的血跡還在，我可能真的以為這些都是我的幻覺。
白發青年狠狠推了我一把，將我推倒在地，手中那玻璃煙灰缸也被他奪了過去。
他將煙灰缸丟在地上，隨意地從桌子上扯了幾張紙巾擦了擦臉上的血跡，輕聲說道：
“挺好，看來你並沒有完全失憶。”
白發青年將染血的紙巾揉了揉，揣進自己兜裏。
“但是沒有第一次狠。”
白發青年撇了撇嘴，評價道：
“第一次時你下手可真黑啊，又黑又狠，造成的傷口之後可是讓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愈合好。”
“可你現在……嘖嘖嘖。”
“一般。”
那些頭發上沒擦掉的血跡，此時更加耀眼，讓一塵不染的白發變成挑染紅，讓白發青年的臉看起來更加邪魅。
看來我是正確的，我從地上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本就不存在的浮灰。
眼前這個白發青年，並不是之前的我埋下的“暗棋”，恰恰相反，他很有可能是我的敵人。
白發青年悠哉悠哉地坐到沙發裏，他翹起二郎腿，樂嗬嗬地看著我，似乎很喜歡看我吃癟的樣子。
我歎了口氣，雙手抱胸倚靠在牆壁上。
“什麼目的？條件？”
“沒什麼目的，就是聽說你在這裏，專程過來看看你。”
“看我？我有什麼好看的？”
白發青年瞇起了眼睛，輕聲說道：
“那可不一樣，畢竟我們之前打過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