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坐著的吊梢眼婦女很快聽明白了。
原來這兩人不是什麼大頭兵。
她也不是真的傻。
隻是擅長見人下菜碟罷了。
知道自己惹到不該惹的人,劉母一下子爬起來。
她站在劉國正身後,搓著手訕訕笑。
“政委啊?這麼年輕就是副團?真是年輕有為啊!那個...剛剛的事,那是我跟你們開玩笑的...”
“我們那邊有這樣給人接風洗塵的規矩,嗬嗬。不是有句話,叫不打不相識嘛。”
一時想不到什麼好借口。
她開始隨口胡謅,當大家都是傻子。
岑樾和顧丞則繼續默契的不說話。
兩人臉上掛著同款‘你看我傻不傻’的迷之微笑。
劉母越說越沒底氣,臉色漲得通紅。
她一雙眼睛咕嚕嚕轉。
甚至還想再拉一個替死鬼出來。
隻是她還沒開始甩鍋,自家兒子就滿頭大汗的吼道:“媽,別說了!”
劉國正嚴臉色嚴肅:“錯了就是錯了,你快跟...政委親人道歉!”
他就差挑明了說。
好在自家母親上道。
劉母連忙堆著笑臉賠不是:“那個...不好意思哈,我這也是著急我們家小寶不是...”
“對!都是當父母的,我這看到孩子哭,心一下子就亂了,才會做出那些錯事。”
劉母邊說,邊抬手利落的“啪啪”抽了自己兩個大巴掌。
宋明輝都被嚇到了。
他第一次見識變臉的速度,有些無所適從。
劉母扇了兩下,抬眼看向宋明輝,等著他說話。
宋明輝沒動。
倒不是他立場多堅定,而是沒反應過來。
“大哥,是我錯怪您了,您這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老婆子這一迴,成嗎?”
劉母咬咬牙,抬手就要照著自己臉上繼續抽。
“劉國正。”
岑樾聲音淡淡:“迴家去,明天去我辦公室等著。”
說完,看都沒看他們,一行人就離開了。
劉國正站的筆直,響亮的應聲裏,帶了一絲顫抖:“是!”
岑樾他們都走出幾米遠。
劉國正壓抑著怒火的聲音依舊很明顯:“媽,你下午就迴家去!”
“下午?這會兒...都沒車了...”
“那就明天一早!”
“國正,你沒良心,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現在嫌棄你老娘了?你這個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喪良心東西!”
“媽!”
宋依依跟在幾人身後,磨磨蹭蹭多聽了兩句。
走之前。
她往院裏看了一眼。
蠟黃女人抱著小寶躲在門口,眼神有些呆滯。
走遠了,蔡夢君才歎了一口氣,有些擔憂的說:“依依,以後搬過去,盡量別跟那邊打交道。”
這樣的人,絕對不能深交。
宋明輝不讚成的搖頭:“街坊四鄰住著,不打交道也不現實。”
不過他很快轉了話鋒,“但他們家思想不正,少點接觸也行。就是可憐了那家兒媳,還有那孩子,多可愛啊。”
“孫子孫女,不都是他家的血脈,有就不錯了。”
宋依依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宋明輝一眼。
宋明輝瞪她一眼:“你又憋著什麼壞話?”
宋依依搖搖頭。
最終還是沒把心裏話說出來。
她感覺宋明輝很古怪。
要說他思想端正吧,他會不管不顧逼女兒結婚,哪怕明知對方不靠譜。
說他思想不端正,他倒比這時代很多人開明,至少他不會重男輕女。
宋依依不聽他的話嫁人,他能想到的解決辦法是偷偷給孩子訂婚,或者讓女兒跟著他迴家養她一輩子。
多少有些...蠢笨。
反正在她看來,宋明輝身上有種三觀極致衝撞的割裂感。
要不然就是背後有什麼原因。
讓他不得不這麼做。
宋依依若有所思,沒發現自己越走越慢。
岑樾停下腳步等她趕上。
路過一棟二層小院,剛好門開了。
岑泊文大剌剌的從裏麵傻笑著走出來。
看到岑樾,他眼神一下就變了,下意識想躲迴去。
院裏傳出聲音:“文文,又忘了什麼東西?讓你媽幫你去拿,這麼大孩子了,還老丟三落四的。”
雖然是責備的話語。
語氣裏卻帶著笑。
和善到宋依依反應了兩秒,才聽出這是岑安國的聲音。
說話間。
岑安國走出門,一抬眼就看到了岑樾。
走在前麵的宋明輝他們也停下腳步,朝著這邊看過來。
岑泊文麵上閃過一絲尷尬。
他有種手腳無處安放的局促感。
岑樾笑了聲,涼涼道:“這麼舍不得他吃苦,送什麼部隊當兵,含在嘴裏不是更好。”
宋依依很快也反應過來。
之前岑樾處分了岑泊文,岑泊文降職後沒有分房資格,肯定找了岑安國這個爺爺告狀。
怪不得那天晚上岑安國連夜帶了岑老二來大院。
還拿了那麼多東西,一看就是要搬家的陣勢。
那會兒岑安國對著岑樾,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
訓斥隻能發泄。
問題依舊沒有解決。
岑安國手再長,也不可能越級去管團級部隊的事。
那樣容易被人抓小辮子。
不然他以前也不會惱羞成怒到,用皮鞭抽岑樾。
抽到皮開肉綻。
還是在團部辦公室門前這種地方。
岑安國那樣的行為,就是故意下岑樾這個政委的麵子,還冠冕堂皇的打著處理家事的名號。
岑樾光明正大處理岑泊文,自然有合理合規的理由。
所以岑安國隻能選擇曲線救國。
岑泊文沒有住軍屬院的資格,岑安國有。
他這是為了寶貝孫子,不住別墅選擇在軍屬院安家?
這樣岑泊文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住進來。
還住著這裏最好的房子。
這種明晃晃的偏愛,又何嚐不是在打岑樾的臉,變相給岑泊文撐腰。
岑樾處罰岑泊文一次。
岑安國就會給岑老二一家更多寵愛。
怪不得岑樾脾氣古怪。
宋依依想,要是她在這樣極度失衡的環境下長大,估計得發瘋。
天天半夜不睡覺學驢叫。
給他們飯裏尿尿。
一邊是因為不吃蔥花,就要被罰餓肚子三天。
另外一邊是要什麼給什麼,恨不得捧在手心裏寵。
同樣是孩子。
岑樾肯定無數次都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