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的陽光穿透酸角樹葉,在別墅門廊織出金色的簾幕。老夫婦的登山杖還倚在門邊,杖頭銅鈴上纏著片酸角花瓣,沾著未幹的朝露。我握著翡翠鐲子望向廚房,靈兒正在灶臺前熬粥,青花瓷碗裏的米粒顆顆分明,浮著幾片勇哥昨天變出來的酸角幹。
“姐姐,這是霧靈泉的水。”靈兒掀開鍋蓋,霧氣裏竟有細小的金粉在跳舞,“他說用這水做飯,吃了的人會夢見自己最想守護的人。”她手腕上戴著串酸角核手鏈,每顆核上都刻著“安”字,和勇哥給我的護身符一模一樣。
我跟著她走進地下室,金屬架上整齊碼著五千瓶冰紅茶,瓶身上的畫都變成了我的新作——《半山驛站的煙火》係列:老夫婦在廊下對飲,背包客給母親寄酸角蜜,靈兒在廚房揉麵,每幅畫的角落都有個戴鬥笠的模糊身影。牆角的冰櫃自動打開,裏麵的食材竟都是峨眉山特產:雷洞坪的野山菌、萬年寺的素火腿、金頂的雪水魚。
“他說這些都是霧裏長出來的。”靈兒用指尖敲了敲冰櫃,玻璃上立刻浮現出勇哥的字跡:“霧聚為食,霧散為念,念起時,我在雲端。”她從抽屜裏拿出本菜譜,封麵是用酸角樹皮做的,第一頁畫著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正在往冰紅茶瓶裏倒霧。
工作室的門自動推開,我上次未完成的勇哥畫像竟已完工——他倚在酸角樹下,指尖纏繞著霧狀的金線,腳邊堆著成箱的冰紅茶,背景是不斷變幻的別墅與木房子。畫框是用酸角木做的,縫隙裏長出了細小的藤蔓,藤蔓上開著淡紫色的花,和我前世旗袍上的刺繡一模一樣。
“姐姐,你的筆會自己動呢!”靈兒指著畫架驚唿。隻見狼毫筆懸在半空,正在往勇哥眼底添金粉,那筆觸和我昨夜夢遊時的手感分毫不差。畫桌上攤開著《峨眉山誌》最新修訂版,“霧靈”詞條下多了行小字:“與樹靈結契者,可化霧為物,聚念成形。”
午餐時,靈兒端來的酸角燉排骨裏漂著片金葉子,咬開竟是空心的,裏麵藏著勇哥的聲音:“地下室的牆壁是水鏡,想看我時就敲三下。”我照做,牆麵立刻泛起漣漪,映出勇哥在金頂布霧的模樣——他摘下鬥笠,任由風雪吹亂頭發,每根發絲都變成了冰紅茶瓶的形狀。
傍晚,靈兒在庭院裏擺了張石桌,桌上的酸角糕自動裂成兩半,露出裏麵用糖霜寫的“勿念”。她指著天上的雲:“看,那是他給你送的信。”隻見雲朵聚成勇哥戴眼鏡的笑臉,嘴角咧開時,落下陣冰紅茶瓶雨,每個瓶子裏都飄著張字條:“畫滿十萬瓶,我就來接你。”
夜深人靜,我摸著鎖骨的胎記來到地下室。五千瓶冰紅茶在黑暗中集體發光,瓶身上的畫連成了巨型卷軸,描繪著樹靈與霧靈的十世輪迴。當我的指尖觸到第一千瓶時,所有瓶子突然震動,瓶頸處彈出酸角核書簽,上麵刻著同一行字:“你眼中的光,是我見過最美的霧。”
這一章,畫的是會煮粥的霧靈泉、能傳音的酸角糕、還有用十萬瓶冰紅茶織就的思念。原來有些守護不必日夜相伴,就像霧會變成食物滋養你,會化作畫筆陪伴你,會凝成雲朵遠遠望著你。而我在畫布上落下的每筆金粉,都是他在雲端收集的、人間的、關於愛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