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敲打著別墅的琉璃瓦,在屋簷下織成水晶簾幕。靈兒在廚房燉著酸角銀耳羹,霧氣氤氳中,櫥櫃把手突然長出酸角枝,枝頭掛著的水珠竟是冰紅茶瓶的微縮版。我望著三樓新住客的背影,突然想起勇哥說過:“雨天的霧最濃,能把思念釀成酒。”
兩對夫妻在客廳烤火,壁爐裏燒的不是木柴,而是勇哥變出來的發(fā)光酸角枝,火焰是淡紫色的,劈啪聲裏夾雜著細(xì)微的“哢嗒”——那是冰紅茶瓶蓋開啟的聲音。年輕妻子摸著我掛在牆上的勇哥畫像:“姐姐,你老公好帥,像從畫裏走出來的。”老丈夫笑著補刀:“分明是畫裏的人走出來了。”
靈兒端著銀耳羹進來,瓷勺碰到碗沿的瞬間,所有玻璃窗都蒙上霧氣,霧中浮現(xiàn)出勇哥的輪廓。他戴著鬥笠倚在窗邊,指尖劃過玻璃,霧氣便凝成“安”字。我伸手觸碰,水霧突然化作冰紅茶瓶落入掌心,瓶身上是我昨夜夢遊時畫的《霧中擁吻》——隻是畫中我的臉被霧遮住了。
“姐姐,你的胎記在發(fā)光!”靈兒指著我鎖骨驚唿。低頭一看,胎記正泛著微光,紋路與勇哥的酸角核紋身重疊,形成完整的契約圖案。三樓傳來住客的驚歎:“這房間的鏡子會顯影!”我衝上去,隻見鏡麵映出勇哥在霧中洗澡的模樣,水珠從他肩頭滑落,每滴都變成小瓶子。
午夜雨聲漸驟,我在畫室發(fā)現(xiàn)新畫:勇哥躺在酸角樹杈上,懷裏抱著縮小版的別墅,雨滴落在他睫毛上,凝成“念”字。畫框邊緣滲出金粉,在地麵聚成箭頭,指向地下室。推開門,五千瓶冰紅茶隻剩四千九百九十九,空缺處擺著支錄音筆,裏麵是勇哥的低笑:“每想我一次,就少一瓶,因為——”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炸響春雷,所有冰紅茶瓶集體浮空,在雨中組成勇哥的巨型投影。他穿著我前世為他繡的長衫,鬥笠邊緣垂著的不是霧簾,是我的發(fā)絲。“因為霧靈的本體,是樹靈的思念。”他抬手接住雨滴,雨水在他掌心化作金粉,灑向我的畫室,“你看,你的畫在下雨。”
畫室的屋頂不知何時變成玻璃,雨水衝刷著勇哥的畫像,顏料竟不暈染,反而更鮮活——原來每筆顏料都摻了他的霧靈精元。我摸向床頭的翡翠鐲子,鐲子裏突然流出霧氣,在枕邊聚成他的側(cè)臉,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鬆木香。
“其實我一直在。”霧氣裏傳來他的呢喃,“在你磨的墨裏,在靈兒煮的粥裏,在冰紅茶的氣泡裏。”我伸手想抱他,霧氣卻鑽進我袖口,在手腕上凝成酸角花胎記。窗外的雨突然變成酸角花瓣,每片花瓣上都印著他的眉眼。
天亮?xí)r,住客們對著滿院的酸角花瓣驚歎,靈兒卻指著我發(fā)亮的眼睛偷笑:“姐姐,你的瞳孔裏有霧靈的倒影。”我望向鏡中,果然,左眼裏映著勇哥戴眼鏡的模樣,右眼裏是他摘鬥笠的樣子,而眉心痣,正中央多了個極小的“勇”字。
這一章,畫的是會顯影的霧氣、能傳音的瓶子、還有雨夜裏用思念凝成的愛人。原來當(dāng)樹靈的思念足夠濃稠,霧靈便不必拘泥於形體——他是金粉,是茶香,是瓶中氣泡,是你每句未說出口的“我想你”,在雨霧中,織就最溫柔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