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突破，踏入築基，陳玄能清晰感覺到身體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五感變得異常敏銳，隔著老遠就能聽見院外樹葉被夜風吹拂的沙沙聲，昏暗的房間內，桌椅的輪廓、牆壁的斑駁都纖毫畢現。
體內那股凝練渾厚的太極混元氣勁，隨著心意流轉，四肢百骸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仿佛輕輕一躍就能躥上房頂，一拳揮出便能打斷碗口粗的樹木。
這便是修真者的力量！哪怕隻是最低階的築基期，也已然超凡脫俗。
力量帶來的短暫興奮很快被現實的窘迫衝淡，腳下那朵愈發凝實的混沌黑蓮，旋轉不休，幽暗深邃，傳遞出的渴望愈發強烈。
它像一個永遠填不飽肚子的饕餮，吞噬了廢棄練武場一夜的陰寒能量後，非但沒有滿足，反而對更精純、更高級的能量產生了難以抑製的“饑餓感”。
陳玄明白，單靠吸收天地間這點稀薄駁雜的能量，修煉速度依舊快不到哪裏去。
想要快速提升，想要讓黑蓮繼續成長，就必須尋找真正的修真資源。
資源……錢！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陳玄就覺得腦仁疼。
他強撐著還有些虛弱的身體，開始在自己這間家徒四壁的破屋裏翻箱倒櫃。
床底下？除了積年的灰塵和幾隻死蟑螂，空空如也。
破木桌的抽屜？拉開時吱呀作響，裏麵隻有半塊發黴的窩頭。
牆角一個破瓦罐？倒出來幾枚鏽跡斑斑的銅板，叮當作響，加起來估計還不夠在外麵吃碗最便宜的陽春麵。
“這……”
陳玄嘴角抽搐了一下。
原身這日子過得，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被家族打壓，被未婚妻退婚，窮得連褲子都快穿不上了，難怪心灰意冷一命嗚唿。
指望家族是不可能了，那幫“親人”不落井下石都算仁慈。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可問題是，啟動資金從哪來？
難道真要去亂葬崗跟野狗搶食？或者去當鋪把身上這件唯一還算完整的舊衣服給當了？
陳玄摸了摸下巴，眼神逐漸變得冰冷而銳利。
正經路子走不通，那就隻能走“捷徑”了。
他想到了一個人——那個前幾天還跑來耀武揚威，克扣他資源的惡奴，張虎。
“斷我資源，便是斷我道途……”
陳玄低聲自語，眼中寒芒一閃。
“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先收點利息，不過分吧？”
夜色如墨，月隱星稀。
陳玄換上一身更不起眼的深色舊衣，悄無聲息地推開房門。
築基之後，他對身體的掌控力今非昔比。
太極總訣中“動靜之機”的奧妙雖隻領悟皮毛，卻也讓他的身法變得異常鬼魅。
腳尖輕點，身形便如一片落葉般飄出數尺，落地無聲。
他刻意避開了陳家內院的幾處巡邏崗哨，憑借原身的記憶，輕車熟路地摸到了下人居住的偏僻院落。
張虎的住處並不難找，一間低矮的泥瓦房，門虛掩著，裏麵傳來震天的鼾聲，還夾雜著幾句模糊不清的夢話，似乎在罵罵咧咧。
陳玄側耳聽了聽，確認四周無人，身形一晃，如貍貓般滑入門內。
房間裏一股汗臭味混合著劣質酒氣，熏得人頭暈。
張虎四仰八叉地躺在硬板床上，睡得正香，嘴角還掛著一絲猥瑣的笑容，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好事。
陳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走到床邊，並指如劍，體內太極混元氣勁微吐，精準地點在了張虎脖頸側後方的睡穴上。
“嗯……”
張虎喉嚨裏發出一聲模糊的囈語，鼾聲戛然而止，徹底昏睡過去，雷打不動。
整個過程幹淨利落，沒有驚動任何人。
陳玄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始在房間裏翻找起來，床底下摸出一個小木匣，打開一看，裏麵是十幾塊大小不一的碎銀子，還有幾張皺巴巴的銀票，加起來大概有個二三十兩。
枕頭底下還藏著幾瓶劣質的跌打損傷藥膏，估計是平時欺負人或者被人揍了之後用的。
“嗬，狗仗人勢的東西，倒是搜刮了不少油水。”
陳玄將銀子和銀票揣進懷裏，藥膏也順手拿走，聊勝於無。
看著昏睡不醒的張虎，陳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若非現在實力低微，不宜在家族內鬧出太大動靜，他絕不介意讓這家夥永遠醒不過來。
“先記賬上，利息慢慢收。”
他沒有多做停留，再次悄無聲息地離開，就像從未出現過。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
陳玄換上那身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舊衣服，將“借”來的銀兩貼身藏好，避開早起的人流，離開了陳家府邸，朝著青陽城東門方向走去。
根據原身的記憶，青陽城東門外有一處自發形成的修真者坊市，每月初一、十五開市。今天正好是十五。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喧鬧聲漸漸傳來。遠遠望去，一片簡陋的帳篷和地攤沿著官道兩側鋪開，綿延數百米。
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比城內還要熱鬧幾分，這裏便是青陽城坊市了。
踏入坊市範圍，一股混雜的氣息撲麵而來。
有凡人小販叫賣吃食的吆喝聲，有修士討價還價的爭論聲，空氣中彌漫著劣質丹藥的古怪藥味、低階符籙的墨香、還有各種不知名礦石、獸皮的腥膻氣。
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大部分是穿著粗布麻衣的凡人，眼神麻木，推著小車販賣些自家產的糧食蔬菜，希望能換點銅板。
也有一小部分人，穿著相對好些，身上隱隱有靈氣波動，眼神警惕或倨傲，顯然是低階修士。
他們或是在地攤前仔細挑選，或是三五成群低聲交談。
地攤上擺放的貨物更是五花八門，有顏色暗淡、布滿裂紋的飛劍碎片，有勉強能引動一絲火星的低階火球符，有氣味刺鼻、藥效不明的“淬體丹”，還有些奇形怪狀的妖獸骨骼、毛皮、礦石……大多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兒，真正的好東西極少。
這就是末法時代底層修真界的真實寫照，資源匱乏，一切都顯得那麼粗糙和廉價。
陳玄不動聲色地穿行在人群中，目光快速掃過一個個攤位。
他現在身懷“巨款”——幾十兩銀子，在這凡人坊市裏或許算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在真正的修真交易中，恐怕連個響都聽不到。
他需要的是能真正幫助修煉的東西，而不是這些凡俗銀兩能買到的破爛。
就在這時，他的腳步微微一頓。
築基之後遠超常人的感知，讓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股與周圍駁雜能量截然不同的氣息！
那氣息純淨、凝練，如同黑夜中的螢火，雖然微弱，卻異常清晰。
它源自不遠處一個被幾名修士圍著的攤位，攤主是個麵容精瘦、眼神閃爍的中年人，攤位上隻擺著寥寥幾樣東西，其中一塊巴掌大小、通體晶瑩剔透、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石頭，正是那股純淨能量的來源！
“靈石！”
一個詞瞬間從原身的記憶深處蹦了出來，這才是修真界的硬通貨！無論是購買丹藥、法器、功法，還是布置陣法、驅動飛舟，都離不開這種蘊含純淨天地靈氣的石頭。
一塊下品靈石，其蘊含的靈氣總量和純度，就遠非他辛苦一夜吸收的那些散逸能量可比！
陳玄的心髒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了一下，他能感覺到，腳下的混沌黑蓮也感應到了什麼一樣，旋轉的速度微微加快，傳遞出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強烈的渴望！
這東西，他必須得到！
可是……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寒酸的穿著，摸了摸懷裏那幾十兩在靈石麵前恐怕連零頭都算不上的碎銀子。
中年攤主似乎察覺到了陳玄的目光，瞥了他一眼，見他一身窮酸打扮，便不再理會，繼續和麵前幾個衣著光鮮的修士唾沫橫飛地介紹著什麼。
陳玄默默退開幾步，融入人群，眼神卻始終沒有離開那塊散發著誘人光澤的下品靈石。
靈石……這才是敲門磚。
可這第一塊靈石，該從哪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