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亮了。


    一縷帶著血腥氣的晨曦，刺破濃厚的烏雲。


    皇城，像一頭垂死的巨獸。


    徹夜的廝殺，留下一地狼藉。


    斷壁殘垣。


    焦黑的梁木，冒著餘煙。


    空氣中，煙塵、血腥、燒焦的皮肉味，混雜著雨後泥土的腥氣。


    令人作嘔。


    秦風站在別院的廢墟上。


    腳下，是碎裂的青石。


    幾具黑蠍宗死士的屍體，尚未清理。


    他們的表情，凝固在死前的驚恐。


    乾坤熔爐在體內緩緩旋轉。


    昨夜的瘋狂吞噬，讓它饜足。


    也讓他，有些疲憊。


    遠處，傳來哭喊聲。


    有失去家園的平民。


    也有失去親人的武者。


    城衛軍的甲胄摩擦聲，整齊而沉重。


    他們在清理街道，搜尋幸存者。


    偶爾有壓抑的低吼，是發現同袍屍首的悲憤。


    秦風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坊市。


    坊市口那家賣糖葫蘆的老伯，不見了。


    他常去光顧。


    老伯總會多給他一顆。


    此刻，那裏隻有一灘暗紅。


    分不清是血，還是被打翻的糖漿。


    他心中，一絲莫名的情緒湧動。


    不是憤怒，不是悲傷。


    更像是一種…麻木後的刺痛。


    皇宮方向，一道道命令發出。


    聲音冰冷，不帶感情。


    “清點損失！”


    “救治傷員！”


    “嚴查餘孽！”


    一些身著華服的官員，在侍衛簇擁下，巡視各處。


    他們臉色鐵青。


    或故作鎮定。


    秦風注意到，幾隊禁軍護送著一些特殊人物，在城南一片廢墟中仔細搜尋。


    那片區域，昨夜並非戰鬥最激烈之處。


    他們在找什麼？


    秦風眉頭微蹙。


    直覺告訴他，事情不簡單。


    李霓裳派人送來了傷藥。


    還有一些精致的食物。


    傳話的宮女，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敬畏與…好奇。


    “殿下說，秦公子辛苦了。”


    “請務必保重身體。”


    秦風點頭，收下。


    並未多言。


    他知道，這場大戰的餘波，才剛剛開始。


    秦家方向，氣息沉穩。


    似乎損失不大。


    也是，秦家老祖那般存在，豈容宵小輕易放肆。


    丹師聯盟，燈火通明。


    林副會長估計忙得焦頭爛額。


    聖武學院…應該也啟動了應急預案。


    皇城，這巨大的漩渦。


    暫時平靜。


    隻為醞釀下一次的風暴。


    秦風吐出一口濁氣。


    他需要休息。


    更需要…思考。


    思考這皇城的新格局。


    以及，他自己的位置。


    一夜之間。


    秦風之名，傳遍皇城。


    不再是那個“來自邊境的天才”。


    而是，實打實的皇城風雲人物。


    禁地之變，他煉化本源。


    皇城大戰，他斬殺黑蠍宗首領，力挽狂瀾。


    樁樁件件，都足以驚世駭俗。


    皇宮的使者，最先到來。


    宣讀了皇帝的嘉獎令。


    賜金千兩，綢緞百匹。


    一座新的府邸，位於內城核心區域。


    “秦公子少年英雄，護國有功，陛下特此嘉獎。”


    使者臉上的笑容，恭敬中帶著一絲刻意。


    秦風平靜接旨。


    心中卻無波瀾。


    這些，不過是表麵功夫。


    緊接著，秦家來人。


    一位他從未見過的老者。


    氣息深不可測，至少是天階。


    老者遞上一塊令牌。


    “家主令。”


    “秦風，即日起，為我秦家客卿長老。”


    “享長老供奉，可調動部分家族資源。”


    客卿長老。


    地位尊崇。


    秦風明白，這是秦家對他實力的認可。


    也是一種…拉攏。


    老者看著他，眼神複雜。


    “孩子，你的路，還很長。”


    “莫要行差踏錯。”


    這句忠告，意味深長。


    丹師聯盟的林副會長，親自登門。


    他帶來了大量珍稀藥材。


    “秦風小友，大恩不言謝。”


    “聯盟上下，感念於心。”


    林副會長拍著他的肩膀，眼中滿是欣賞。


    “若有需要，聯盟必鼎力相助。”


    但也透露，聯盟內部因此次動蕩，派係爭鬥似有加劇之勢。


    聖武學院那邊，秦月瑤傳訊。


    學院高層對他評價極高。


    甚至有幾位隱世的老怪物，都對他產生了興趣。


    邀他有空前往學院一敘。


    秦風一一應下。


    他感受到，自己的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一個需要小心周旋的“外來者”。


    變成了各方勢力都無法忽視的“關鍵人物”。


    這種感覺，很奇妙。


    仿佛站在了風口浪尖。


    可以乘風而起。


    也可能…粉身碎骨。


    新的府邸，很快修繕完畢。


    氣派非凡。


    亭臺樓閣，假山流水。


    比之前的別院，大了十倍不止。


    莫伯和小翠，喜不自勝。


    忙前忙後地打點。


    秦風卻獨自站在庭院中央。


    他能感覺到，暗中，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


    有敬畏，有好奇。


    也有…貪婪與殺意。


    這便是高處不勝寒麼？


    他獲得的資源，權限，遠超以往。


    皇族賜予的令牌，可自由出入皇城大部分區域。


    秦家客卿長老的身份，讓他能查閱一些不對外開放的古籍。


    這些，都是他迫切需要的。


    但也意味著，他卷入了更深的漩渦。


    李霓裳的身影，在不遠處出現。


    她換了一身素雅的宮裝。


    少了幾分平日的雍容，多了幾分戰後的清麗。


    “秦公子，新居可還習慣？”


    她款款走來，身後跟著兩名宮女。


    “多謝公主掛懷。”秦風微微頷首。


    “父皇對你讚賞有加。”李霓裳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但，樹大招風。”


    這算是一種提醒。


    也是一種…試探。


    “我明白。”秦風道。


    “皇城的水，很深。”李霓裳輕聲道，“有些勢力，並非表麵看起來那般簡單。”


    她似乎想說什麼。


    又有所顧忌。


    “公主殿下，不妨直言。”


    李霓裳搖了搖頭，淺淺一笑。


    “沒什麼，隻是提醒秦公子，萬事小心。”


    “過幾日，父皇可能會在宮中設宴，為你慶功。”


    “屆時，各方勢力都會到場。”


    “那將是…另一場考驗。”


    她的眼神，帶著一絲擔憂。


    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期盼。


    這種公開的關心，立刻引來周圍下人有意無意的目光。


    英雄美人，自古便是佳話。


    秦風心中卻無旖旎。


    他知道，李霓裳的善意背後，同樣是皇族的利益。


    皇城的新格局，正在形成。


    那些在黑夜中蠢蠢欲動的勢力，暫時蟄伏。


    但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秦風，作為新格局中的關鍵一環。


    既是棋子。


    也是…執棋的潛力者。


    他深吸一口氣。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


    這暫時的平靜。


    他很清楚。


    暴風雨，隨時會再次降臨。


    而且，會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