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暴雨衝刷著相府殘垣,龍坤的斷水劍在雷霆中震顫。青銅巨像胸口嵌著的帝王棺槨轟然炸裂,姬宮淵屍體的冕旒滾落泥潭,十二串玉藻沾滿熒惑砂的腥臭。
\"二十年的棋局,該收官了。\"
嚴崇明的聲音自青銅巨像腹中傳來,腐朽的左臂突然暴漲,指尖纏繞的星砂凝成北境十二關沙盤。龍坤的劍鋒刺入\"蒼龍關\"方位時,沙盤中的烽燧突然倒轉,燃起熒惑毒焰。
\"小心!這是倒懸的乾坤陣!\"
龍倫的鎮海戟橫掃千軍,戟風攪碎三處關隘沙盤。老將軍的獨眼倒映著巨像右臂狼首刺青——那獠牙間卡著的半截青銅印,正是二十年前西戎王庭進獻的\"狼神璽\"。
暴雨中的星砂突然凝聚成箭雨,龍坤翻身避讓時瞥見箭簇上的紋路——戶部軍械監的烙印,竟與嚴崇明批紅的朱砂筆跡同源。他忽然明悟:這些年在北境爆裂的劣質弩機,皆是這老賊用星髓篡改的傑作。
\"破軍星該醒了!\"龍倫的怒吼震碎雨幕。鎮海戟插入地縫的剎那,相府地底傳來龍吟,三百道青銅鎖鏈破土而出,末端拴著的竟是北境陣亡將士的靈位。
龍坤的劍穗突然崩散,七十二粒星砂嵌入靈位碑文。當碑文亮起金光時,嚴崇明的巨像突然踉蹌——那些本應被禁錮的英魂,此刻正化作星火灼燒青銅軀殼。
\"不可能...\"巨像胸腔發出金屬扭曲的銳響,\"老夫用十萬生魂煉製的困龍陣...\"
\"你算盡人心,卻算不透軍魂。\"龍倫撕開殘破戰袍,心口龍紋胎記映亮整座地宮。陣亡將士的靈位突然浮空,碑文化作金甲虛影覆在他周身:\"北境兒郎聽令!今日隨本帥斬此國賊!\"
暴雨中的雷鳴突然化作戰鼓聲。龍坤看見父親背後浮現萬千玄甲虛影,那些在軍報中\"叛逃\"的將士,此刻皆以英靈之姿列陣。他們的刀鋒所指,正是嚴崇明竊取的北境輿圖。
\"雕蟲小技!\"巨像雙掌拍向地麵,地縫中湧出粘稠的熒惑砂。砂粒凝成文武百官的虛影,手持朱筆判官令:\"龍家父子擁兵自重,按律當誅九族!\"
判官令即將落下的剎那,女帝姬天香的星紋鎖鏈破空而至。鎖鏈上串著的三百六十枚玉扣突然炸裂,露出內藏的北境萬民書——泛黃紙頁上的血指印,此刻化作赤色箭雨射向判官虛影。
\"本太子問你,嚴相可識得這些''罪證''?\"龍坤的劍鋒攪動星砂,在空中展開二十丈長的訴狀,\"武德九年你克扣幽州賑災糧,貞元七年在朔方軍中散布瘟疫...\"每個字跡都滲著告密者的血,此刻卻在暴雨中燃起民怨之火。
青銅巨像突然發出刺耳尖嘯,狼首右眼迸裂,熒惑砂如毒血噴濺。龍倫趁機擲出鎮海戟,戟身纏繞的玄甲軍魂化作金虹,貫穿巨像咽喉處的西戎狼神璽。
\"這一戟,為被你毒啞的言官!\"
當狼神璽碎裂時,巨像背後的北境沙盤突然坍塌。真實的狼煙臺在千裏之外接連亮起,西戎前鋒的慘叫順著烽火傳來——他們踩中的\"弱弩\",此刻正被真正的玄甲軍更換成淬毒連弩。
嚴崇明腐朽的半張人臉突然扭曲:\"老夫...老夫還有...\"他殘缺的左臂突然插入胸腔,拽出顆跳動的青銅心髒。心髒表麵的星紋,竟與龍坤丹田的逆鱗紋完全一致。
\"小心奪舍!\"姬天香的鎖鏈纏住龍坤腳踝。龍倫的鎮海戟卻搶先一步劈開心髒,三百張泛黃的調兵符如蝶紛飛——每張都蓋著龍家虎符真印,正是嚴崇明安插在玄甲軍中的暗樁名錄。
龍坤的劍鋒在此刻刺入巨像眉心,星紋劍感應到血脈共鳴突然暴漲。當劍身貫穿青銅頭顱時,嚴崇明發出最後的詛咒:\"龍家的小狼崽子...你且看著...西戎王庭的十萬...\"
暴雨驟歇,晨光刺破青銅殘軀。龍坤拔劍時帶出卷羊皮,上麵是嚴崇明用血繪製的\"歸墟海眼圖\"。圖中標注的九處漩渦,正與西戎戰船的航線完全重合。
龍倫的鎮海戟重重頓地:\"擂鼓!整軍!\"老將軍獨眼映著北境烽煙,\"真正的戰爭才剛開始。\"
相府殘垣下忽然傳來機括聲,幸存的青銅甲蟲正銜著星髓逃竄。龍坤的劍穗星砂自動追擊,卻在觸及甲蟲時凝成卦象——坎上艮下,蒙卦初爻。
\"看來嚴賊還留著蒙學之師。\"龍倫冷笑,靴底碾碎最後隻甲蟲,\"去狼山關的路,該用西戎狼騎的血來鋪。\"
當第一縷陽光照亮鎮海戟的鋒芒時,父子二人的身影在殘垣上拉得很長。遠處傳來玄甲軍整肅兵械的鏗鏘聲,混著北境的風,奏響真正的破陣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