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雲,你幹得不錯,去賬房領二十兩。”沈富貴對著雲正說道,他一向賞罰分明。
“多謝老爺。”雲正聲音沙啞,恰如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仆應有的語調。
……
田一笑離開沈府當日便投奔了林府。
沈富貴也不在意,對此他早有預料。
就算如此他也不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
這一日,一個驚人的消息如野火般燒遍太和鎮。
永都城在七日前運河決堤,洪水席卷沿岸十八個村鎮。
渾濁的浪濤吞噬了萬畝良田,也衝垮了無數茅草屋。
一時間流民遍地,餓殍遍野,災民像潮水般湧向周邊城鎮。
太和鎮因地處偏僻幸免於難,加上林府封鎖管道,導致沈富貴等人之前都沒收到消息。
直到有無數流民湧入了太和鎮,這才知道永都城運河決堤一事。
一時間,糧價節節攀升,林府賺的盆滿缽滿。
以雲正的神識,自然在洪水決堤的那一刻便已經知曉。
他還知道,這決堤一事就是永都城知縣所為,而林府提前收到了消息。
永都城知縣正在書房與糧商們把酒言歡,而林府的二女兒正是永都城知縣的第七房小妾。
亂世,人命如草芥。
能用百姓的命賺錢,這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富商可不會有絲毫猶豫。
糧價如脫韁野馬般瘋漲,太和鎮的百姓也逐漸難以支撐,家破人亡的不計其數。
沈富貴的佃戶和夥計們也開始難以支撐,向他求救。
沈富貴看著跪滿院子的佃戶,隻能無奈放糧接濟。
可是,沈府的糧食也不多了。
三日後,林府各米鋪齊齊掛出“售罄”的木牌。
林府的武者們嚴陣以待,嚴密守衛府邸,防止流民鬧事。
一時間,太和鎮人心惶惶,盜匪四起,夜半時分總能聽見淒厲的慘叫。
這時候,一個流言在街頭巷尾蔓延。
“知道沈府為何能日日開倉嗎?他們早就收到消息,把糧食都囤起來啦!”
“如今沈府的糧食堆積如山,沈老爺日日大魚大肉。”
畢竟這時候隻有沈府不斷拿出糧食接濟他的夥計和佃戶們。
底層百姓又怎麼會知道之前收糧的是誰?
他們隻知道如今自己沒糧食吃了,就快餓死了。
而沈府有糧!
流民中突然爆發出嘶吼:“去找沈府討個公道。”
這聲吶喊像火星落入幹草堆,瞬間點燃了絕望的人群。
“對,讓他交出糧食。”
“那是我們的救命糧。”
“砸開沈府,搶糧!”
當黑壓壓的人群湧到沈府門前時,口號已變成嗜血的吶喊。
有人舉著菜刀,有人拖著釘耙,更多人手無寸鐵,但眼中的兇光比任何兵器都可怕。
暴民如潮水般衝垮了沈府的朱漆大門。
沈府區區幾個二品武者,實力再強也擋不住數千流民。
凡人武者,內力有限,麵對如此大勢,也難以抵擋。
霍詢鋒的劍光在人群中劃出三道銀弧,三個舉著鋤頭的暴徒頓時捂著喉嚨倒地。
但更多的流民踩著同伴的屍體湧來,他們通紅的眼睛裏已經看不到人性,隻有野獸般的饑渴。
霍詢鋒一把抓住沈富貴的腰帶,青石板在他腳下炸裂。
他也隻能帶著沈富貴翻牆逃命。
沈府的下人奴婢們,也隻能各自逃命。
太和鎮三大富紳之一的沈府在流民打砸搶之後,成為了廢墟。
可當沈府最後一處糧倉被撬開時,暴民們突然安靜了。
空蕩蕩的倉廩裏,一顆糧食都沒有了。
……
殘陽如血,將太和鎮外的楓林染成一片猩紅。
沈富貴與霍詢鋒背靠而立,四周數十名武者緩緩逼近,刀光森冷,殺意凜然。
“咚!”
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滾落在沈富貴腳下,正是翁府的翁豪!
林嘉臣緩步走出,錦衣華服,麵帶譏諷,眼神卻如毒蛇般陰冷:“姓沈的,你跑不了了。”
沈富貴一臉悲痛的說道:“你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要趕盡殺絕?
若隻為獨霸太和鎮,這窮鄉僻壤,值得如此大動幹戈?”
“哈哈哈……”林嘉臣仰天大笑,笑聲猖狂而刺耳:
“太和鎮自然是不值一提,那你沈富貴為何賴著不走?
是為了給你的妻子報仇嗎?沈裕!”
沈富貴原名沈裕!
沈富貴——不,沈裕緩緩抬頭,眼中殺意如潮,道:“你已經知道了。”
“你以為能瞞得住我?”林嘉臣嗤笑道:“你隱姓埋名來到太和鎮,不就是為了找我報仇嗎?”
沈裕的唿吸驟然急促,指節因用力而發青:“原來你還記得,五年前就是你害死了我妻子。”
林嘉臣漫不經心地彈了彈衣袖:“嗬嗬,我玩過的女子太多了,都快忘了她長什麼樣了。
不過你來太和鎮的第一天,我就認出了你。”
“你怎麼認出我的?”沈裕聲音微顫。
五年前,他隻是一個永都城的一個小商販。
林嘉臣去永都城辦事,無意間遇到了他的妻子。
在他外出采買的時候,林嘉臣闖入了他的家中,奸殺了他的妻子。
至始至終,他和林嘉臣都未照過麵。
有著知縣的關係,林嘉臣自然不用擔責,賠了一筆錢便了事了。
林嘉臣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你真以為,你出門采買時我才動手是巧合?”
這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事先自然將沈裕調查的清清楚楚。
玩人妻,他林嘉臣是專業的!
“動手!”林嘉臣揮了揮手,數十名武者瞬間撲殺而上。
田一笑直接撲向了霍詢鋒。
霍詢鋒長劍出鞘,寒光一閃,田一笑剛撲至身前,整條右臂便飛了出去!
鮮血噴湧,田一笑踉蹌暴退,滿臉駭然:“一……一品武者!”
凡間武者分五等,不入流、三品、二品、一品。
一品之上便是先天,先天武者一口先天罡氣可化為劍氣刀剛,能與練氣三層修士一較高下。
一品武者,已經是凡人王朝的頂尖高手。
至於先天武者,一個王朝最多也就兩三位。
“怎麼可能?”田一笑咬牙嘶吼:“堂堂一品武者,為何要來太和鎮這小地方。”
“哼!”霍詢鋒冷笑不語,劍鋒一轉,直取林嘉臣咽喉。
多年前他受過沈裕恩惠,二人之間一直都有聯係。
直到他突破一品,沈裕才求他幫忙。
這一切,都是沈裕的局!
他一直都在等這一天。
他早知林嘉臣謹慎,若貿然刺殺不成,必會打草驚蛇,就難再有機會。
之前的種種,都是他故意讓林府覺得他已經窮途末路,這才將林嘉臣引出來。
為的就是今天。
這是沈裕特意為他選的埋骨之地。
雲正在暗處一直看著這一切。
“不錯,有勇有謀,混修仙界不容易被人陰死,正好彌補了柳靈兒短板。
有情有義,值得培養。
雙係地靈根,有資格成為我的弟子。”
此時,樹林中的林嘉臣卻狂笑道:“哈哈哈……這一品武者就是你最後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