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天地間，記得冰宮之名的...”


    虛影漸漸淡去，“恐怕隻剩這些不會說話的冰雕了。”


    雪璃眸光如水，凝視著青花，眼底似有寒星流轉。


    “小丫頭，可願入我玄寒天宮？”


    話音未落，青花心頭便是一陣狂跳。方才那冰封萬裏的絕世威能還曆曆在目，若能拜在這等強者門下，莫說是地階功法，便是傳說中的天階武技也未嚐不可期許。


    她朱唇微啟，幾乎就要應下。


    可就在這一瞬，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天玄宗，葉凡宗主每次看著她的笑容，還有那些對她十分友好的師兄弟，尤其是那一道總是對他笑嗬嗬的身影。


    青花的指尖不自覺地撫上腰間溫潤的玉佩，貝齒輕咬下唇，眸中的熾熱漸漸化作掙紮。


    雪璃眸光微動，似寒潭泛起漣漪，將青花的掙紮盡收眼底。


    “可是...心有掛礙？”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多了一分難以察覺的溫和。


    青花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垂首低語：


    “晚輩...已有師門。”


    短短數字，卻似用盡全身氣力。


    殿內冰晶無聲墜落。


    雪璃凝視著少女臉。修真界最重師徒綱常，若另投他門，確實為他人所不齒。


    “一身不事二主麼...”


    雪璃輕歎，廣袖無風自動，“倒是本座唐突了。”


    “我明白了，那你在師門可有師尊？”


    雪璃的聲音如冰泉般清冽。


    青花微微搖頭，發絲輕拂過肩頭。


    “既無師承...”


    雪璃指尖凝結出一朵冰晶蓮花，“不如拜我為師？如此也不算背棄宗門。”


    她將冰蓮遞向青花，花瓣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青花睫毛輕顫，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


    “我玄寒天宮的傳承...”


    雪璃忽然放柔了聲音，冰蓮在她掌心緩緩旋轉，“需要像你這般的傳人。”


    青花抬眸，看見對方眼中罕見的溫度，終於鄭重地點了點頭。


    雪璃眸光微斂，指尖輕輕一抬，聲音如霜雪般清冷：


    “過來。”


    青花腳步輕移，衣袂無聲拂過地麵，在她麵前停下。


    雪璃抬起素手，纖指如玉，點在青花眉心。剎那間，一縷寒芒自她指尖滲入，如冰絲遊走經脈。數息之後，雪璃眸中閃過一絲異色，緩緩收迴手指。


    “這功法……”


    她眉梢微挑，聲音裏罕見地透出一絲波動，“是何人所授？”


    青花迎上她的目光，神色坦然：


    “是我天玄宗宗主，親傳於我。”


    雪璃靜默片刻，唇角忽地浮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雪璃凝視著青花，眸中閃過一絲追憶之色，似透過她望見了某個遙遠的時代。


    “如此天資……”


    她輕歎一聲，聲音如霜雪輕落，“縱是在我當年，也屬鳳毛麟角。他傳你的功法，已不遜於我玄寒天宮絕學，我……倒沒什麼可教你的了。”


    她目光微垂，落在身旁那柄通體如冰的青霜劍上，指尖輕輕撫過劍身，似在與一位故人作別。良久，她終是抬手，將劍橫托於掌中。


    “此劍隨我征戰百年，今日……便贈予你。”


    她聲音依舊清冷，卻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悵然，“願它伴你名揚四海，不負其名。”


    話音未落，她指尖已輕點青花眉心，一縷寒光流轉，瞬息沒入靈臺。剎那間，青花識海之中浮現萬千冰晶，凝成一道凜冽劍意——正是先前雪璃一劍冰封千裏的無上武技。


    青花心神震撼，當即雙膝跪地，俯首叩拜。


    “弟子青花，謝師尊傳道授劍之恩！”


    三記響頭，聲聲叩地，風雪亦為之靜默。


    雪璃伸手，輕輕扶起青花，指尖微涼，卻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溫和。她將青霜劍緩緩遞入青花手中，劍身輕顫，似有不舍，卻又在觸碰新主的剎那，流轉出一抹冰瑩光澤。


    “持此劍，當守正道，誅邪祟。”


    她凝視青花，眸中似有千年霜雪沉澱，“天源界的未來……終需你們來承。”


    話音方落，她廣袖一揮，一道冰晶流光破空而出，在殿外凝成一條寒霧繚繞的通路。


    “循此光而行，便可離宮。”


    她聲音漸輕，如風過雪原，“此地……莫與他人提及。”


    青花忽覺手中長劍微震，抬眸間，心頭猛然一顫——


    雪璃的身形，竟如碎雪般點點飄散。


    “師尊？！”


    她下意識伸手，卻隻觸及一縷冰寒霧氣。殘魂化作細碎光塵，在殿中盤旋一瞬，終是隨風而逝。唯有青霜劍靜靜躺在掌心，劍鋒映著最後一縷冰光，恍若故人未遠的凝視。


    “師尊......”


    青花雙唇輕顫，兩行清淚無聲滑落，在寒風中凝結成晶瑩的冰珠。她緊緊抱著青霜劍，指節發白，仿佛這樣就能留住那已然消散的身影。


    鄭浩輕歎一聲，溫暖的手掌落在她肩上：


    “走吧，師妹。”


    冰晶鋪就的道路在他們腳下延伸，每一步都泛起漣漪般的微光。當刺目的天光重新映入眼簾時，二人不約而同地瞇起眼睛。茫茫雪原依舊，卻恍如隔世。


    “看來我這烏鴉嘴，偶爾也能說中好事。”


    鄭浩撣去肩頭積雪，嘴角揚起熟悉的弧度，“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古人誠不我欺。”


    青花低頭凝視懷中長劍，劍鞘上霜紋流轉，隱約映出自己通紅的眼眶。她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


    “該迴去了，”她聲音沙啞，“一同前來的師兄師姐們怕是已經十分著急了。”


    二人對視一眼，積雪在腳下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鄭浩簡單的辨認了一下方向，青花卻突然駐足迴望。風雪中，出來的路早已不見蹤影，唯有青霜劍傳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意，像是某人最後的叮嚀。


    “走了。”


    她轉身，腳步堅定地邁向歸途。


    朔風卷起霸體宗山門前的落葉，葉凡一襲墨色長袍立於石階之上，衣袂翻飛間隱約可見腰間懸掛的天玄掌門玉佩泛著清冷的光。


    “諸位道友，不必遠送。”


    慕容拓海抱拳迴禮，袖中傳訊玉簡尚有餘溫。三日前那道緊急傳訊此刻仍在心頭縈繞——極北之地，青花與鄭浩探查時失去蹤跡，已遣三隊弟子搜尋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