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說在這風月之地,是沒有什麼出淤泥而不染的,隻有欲擒故縱故作清高,這裏的女子也是無情無義的,越是不能講禮義沒有自己的地方就隻能講利益。
厲寒對煙花女子沒有什麼看法,他也不認為這裏的女子就一定無情無義,讓他有些驚訝的是,腳步局限於庭院的花魁娘子竟然能唱出這樣傲然清颯的風骨來。
沒錯,就是傲骨,不是尋常的傲氣,而是類似高手站在絕巔、一覽眾山小的瀟灑與傲然。
他抬手撩起二樓看向舞臺的珠簾,向那舞臺望去,看到了血刀門那個被通緝的弟子搖搖晃晃地進門來,眼神迷離地望著那跳胡旋舞唱《雨霖鈴》卻意外和諧的花魁娘子。
看她折腰之時,烏發(fā)潑灑如流雲(yún),濃墨重彩,驚豔無邊。
“公子?”夜騎之首宗越看厲寒的動作,便發(fā)出了一聲疑問。
因為在外久了,厲寒也不想在稱唿中暴露身份,十五夜騎或是喊他少主或是喊公子,反倒是邪異門總舵與分舵才喊他為少門主。
“人來了。”厲寒放下珠簾,隻淡淡說了這麼一句話,便抽身離去,往一樓行去。
他一到這樓裏,脂粉堆的姐兒、大家見了那相貌都臉紅心跳癡癡地笑,熱情地圍上來,莫說人家出手大方,就算是白送也願意啊。
什麼類型的姐兒都有,一見厲寒出了隔間又想湊上來,然而他周身冷意太甚,受那氣勢所迫,叫她們硬生生停在了幾步之外。
“善因。”可那血刀門出身的佩刀花和尚目光正癡怔般地望著從臺上下來的花魁娘子,撲上去就要伸臂摟人家,哪裏還管有沒有人喊自己。
厲寒眉頭皺都沒皺一下,也沒等佩刀漢子靠近那花魁就先探出一隻手,用小擒拿手卸掉了那陳姓漢子的一隻手腕,淩厲而刁鑽。
兼之出手如電,眾人隻聽一聲慘叫,就見那看著不好招惹、麵色透著古銅色的花和尚麵目猙獰地在罵娘了。
那先一步動這和尚的墨衣少年則甩開了他的手臂,讓和尚跌了一個踉蹌,冷冷道:“都說血刀門教義重殺伐屠戮,想要入門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自相殘殺,天下無不可殺之人。”
“掌門血刀老祖持一柄化血神刀,號稱要血飲天下,不管神仙還是妖魔鬼怪都要殺來練刀,乃是青海黑教最可能突破大宗師的人物。”
“卻沒想他自身好色也就罷了,整個血刀門自他而下都是無所不為十惡不赦的淫僧,武功不見得練得有多好,亦不見得敢用更惡的惡人試刀,一個個倒都喜歡在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身上逞威風。”
“好言相喚你不聽,那就隻能讓你先吃些苦頭再說了。”
那善因剛拔出腰間所佩的尖刀,就聽對方道破了自家的師承,並且言語之中似有不屑蔑視,那種冷傲與驟然出手製服他的手段,非是嘴上說說就能做到的,定是有一定實力為倚仗,不由驚疑不定,猜測起了對方的路數(shù)。
——其實厲寒語氣也談不上什麼蔑視,隻是冷淡清冽而已,隻是善因因為太相信自家老祖的實力,從前又在青海待得久了,才認為看不上血刀門的選手算是蔑視他們了。
善因既忌憚又猶疑試探地問道:“前輩…叫住小的是有什麼事情麼?如果是看不得小的在您麵前喜歡女人,那小的這就滾了,絕不敢在您麵前再犯了…”
厲寒則是淡淡道:“叫住你是為問一個人的下落,至於喜歡女人,沒人不讓你喜歡,隻是你那算是喜歡麼,說是欺負甩手段倒更合適吧?”
不就是想要揩油+白女票麼?享受那點兒惡俗的快感麼?
若這家青樓真是血刀門的產(chǎn)業(yè),讓這淫僧得手了,這花魁娘子定然身價大跌,過的日子也會發(fā)生極大的改變。
——隻要接的客人檔次越低,那以後要高不了,更不可能有適當挑選的餘地了。
善因摸不著頭腦:“是要找人?不知前輩要找的是什麼人?”
那冷峻少年則道:“萬裏獨行田伯光,你的師叔,你不會不認識的。”
聽了這話,善因心中不好的預感愈發(fā)濃烈,“前輩是認識我那田師叔與其有舊?您找?guī)熓逅先思铱墒怯惺颤N要事麼?”
那人就道:“我們不認識,也沒有交情。”
“至於找他何事,自然是為殺了他。”
善因隻覺得一股莫大的寒意爬上他的後背,仿佛在剎那間墮入冰窟。
厲寒的語氣冷漠,可那個殺字卻藏了無邊無際的肅殺之意,隱隱有秋日血楓冬野寂然的血腥與冰冷。
善因聽了這句話,又看其說起殺人像吃飯喝水一樣輕描淡寫的樣子,就知道這事比真金還真。
但是他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出賣自己的師叔,那樣隻會被師門追殺,不容於黑白兩道,從此沒有任何能夠生存的土壤。
故而善因強笑道:“前輩這是在說笑吧…”話還沒說完,他已想跑了。
可厲寒近身過來得更快,旁人也看不清他如何動作,隻見其閃到了花和尚的身側(cè),踢過了那花和尚的膝蓋,便廢了和尚的兩條腿,隻能倒在地上,抱著腿哀嚎不休。
“想要骨氣做個不怕死的人,為臭氣相投之輩盡道義,可以。”
“你既不願識時務,那便替他去死好了。”
聽他說完了這番話,夜騎中的兩位成員就一齊挾持走了那花和尚。
——同自家少主共事了那麼久,他們自然都是有眼色的。
厲寒也不怕田伯光聽到了風聲會逃走,在邪異門出發(fā)來衡陽城之前,他就傳書給了十位夜騎成員,令屬下前來兩湖地域內(nèi)策應。
如今這小城三個出口都守了兩名夜騎成員,不信他田伯光還能逃的出去。
(此處是建立在古代除了官道以外的路大多崎嶇不平,而且很多兇險,也不好藏匿,生活痕跡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像那種老江湖更可能玩燈下黑而不是隨便跑到什麼荒郊野外)
(很多地方又是人跡罕至怕遇到野獸之類的,萬一遇到精通追蹤的選手,那就丸得更快了)
(男主又想要盡快了結(jié)這事,才這麼安排)
除非…那賊子此刻根本就不在這小城之中。
善因到了小巷深處,受了好幾波折磨,早已是顫顫巍巍麵如死灰,隻能倒在牆邊茍延殘喘,“前…前輩…小的是真的不知道田師叔他老人家的下落啊…”
“我們確實是見過兩迴,去青樓春館裏尋樂子,可那似水年華的姐兒價格太高,背後的水又太深,根本就惹不起,不比那白賺的買賣好…沒幾天田師叔就覺得沒意思,現(xiàn)下早不知道去什麼地方逍遙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