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溝,確實比趙家村大,人口也多點,大概一百多戶,近三百口人。
但地同樣貧瘠,日子過得緊巴巴。
唯一的優勢,就是處於趙家村上遊,那條河先經過他們村。
雖然沒聽說他們故意截過水,但光是這個地理位置,就讓王家溝的人麵對趙家村時,有種天然的優越感和……掌控感。
村裏的主事人,叫王老五。
正是上次那個被李慕白用鐮刀嚇唬,狼狽逃迴去的王二狗他親爹!
這王老五,年輕時候就是個狠角色,在附近幾個村子都算一霸,手底下養著十幾個遊手好閑、充當打手的潑皮。
王二狗上次吃了那麼大一個虧,迴去自然是哭爹喊娘,添油加醋,把李慕白描繪成了一個會妖術的怪物,把趙家村的新農具吹得神乎其神,能日耕百畝,削鐵如泥。
王老五最近也不順。
前陣子,據說被一夥過路的真土匪給搶了,損失不小,正憋著一肚子火沒處發泄。
聽到自己兒子被欺負,又聽說下遊那個一直不怎麼起眼的趙家村,居然走了狗屎運,弄出了能發財的“神器”,日子眼看要好起來了……
妒火中燒!貪念頓起!
再加上王二狗在一旁煽風點火,說什麼趙家村人少膽小,那個“妖人”先生看著文弱,肯定沒什麼真本事,上次隻是僥幸……
於是,王老五就派了他們五個最能打、最兇悍的手下,由王大虎帶隊,氣勢洶洶地殺過來。
目的很簡單:搶奪新農具!把那個敢欺負他兒子的“妖人”抓迴去,好好炮製!順便敲詐勒索一番,彌補一下被土匪搶走的損失!
他們根本沒把趙家村放在眼裏!以為憑著人多棍子硬,就能像碾死幾隻螞蟻一樣,輕鬆得手!
哪知道……踢到了鐵板!
不!
是踢到了燒紅的鋼板!還帶電的那種!
李慕白靜靜聽完,臉色沒什麼變化,但心裏已經了然。
果然……是典型的惡鄰邏輯。
自己過不好,也見不得鄰居好。
再加上舊怨、貪婪和愚蠢的傲慢。
“王家溝,所有能拿起刀槍棍棒打架的壯丁,”李慕白盯著地痞的眼睛,聲音更冷了,“有多少?”
“壯丁……能打的……”地痞被李慕白的眼神嚇得一哆嗦,結結巴巴地迴答,“大概……大概……四……四五十個吧……經常跟著五爺出去……打架撐場麵的,就有二十來個……”
四五十個?!
經常打架的有二十來個?!
這個數字,如同一個重錘,狠狠砸在了李慕白和周圍所有聽到這話的趙家村村民心上!
趙家村這邊呢?
滿打滿算,算上老弱婦孺,全村也就八十來口人!
真正的壯勞力,能拿起武器拚命的,撐死了也就二三十個!而且還都是沒見過血、沒打過硬仗的老實農民!
四五十個對二三十個!
而且對方還有二十來個是經常打架鬥毆的老手!
這……這要是王家溝真的傾巢而出,趙家村……根本就是以卵擊石!不堪一擊!
一股寒意,瞬間從每個村民的腳底板升起,讓他們剛剛因為勝利而升起的些許興奮和底氣,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恐懼和……緊迫感!
看來,加強防禦,武裝自衛,已經不是未雨綢繆了!
而是迫在眉睫!火燒眉毛!
問完了所有該問的。
李慕白站起身,不再看那個如同爛泥般癱軟在地、屎尿齊流的地痞。
他隻是朝趙長根遞了個眼色。
趙長根心領神會。
他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有多說一句話。
對著旁邊兩個早就憋著一股狠勁兒的年輕村民,沉聲道:“照規矩辦!”
“是!”
又是一聲令人牙酸的“哢嚓”脆響!
伴隨著一聲被劇痛扭曲的、短促的悶哼!
最後一個俘虜,也沒能逃脫斷腿的命運。
“找幾塊破木板,把這四個廢物抬上!”趙長根冷酷地命令道,“扔到離王家溝村口不遠那條小路上!讓他們自己爬迴去!”
這是最直接、最殘酷的警告!
讓王家溝的人,親眼看到挑釁趙家村的下場!
很快,幾個村民找來了廢棄的門板和木板,七手八腳將那四個如同死狗般的“廢人”抬了上去,在趙長根的帶領下,趁著漸漸濃鬱的暮色,朝著王家溝的方向走去。
村口,終於安靜了下來。
隻剩下尚未散去的血腥味和村民們沉重壓抑的唿吸聲。
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掙紮著穿過西邊山巒的剪影,給整個趙家村染上了一層暗淡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橘紅色。
風吹過,帶著一絲涼意,卷起地上的塵土和幾片枯葉。
李慕白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望著遠方王家溝的方向,眉頭緊鎖。
今天,依靠出其不意的現代裝備和雷霆手段,暫時震懾住了敵人。
但是,代價是暴露了自己一部分“非人”的實力,也徹底激化了和王家溝的矛盾。
王老五那種睚眥必報的地頭蛇,吃了這麼大的虧,死了——在他們看來這個亂世腿斷了,殘了,這個人也就廢了四個得力手下,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下次來的,恐怕就不是五個潑皮了。
可能是幾十個拿著刀槍的亡命徒!
甚至……他會不會勾結真正的土匪?或者用什麼陰損的手段?比如……在上遊投毒?
李慕白越想,心越沉。
看來,光有先進的生產工具,還遠遠不夠。
在這個人命不如狗的時代,想要安安穩穩地種田發展,首先,你得有足夠的力量,守住自己的家園,守住自己的勞動果實!
武裝!防禦!訓練!
這三件事,必須立刻!馬上!提上最高日程!
他轉過身,看著那些眼神裏充滿了依賴、敬畏,同時也帶著一絲對未來恐懼和茫然的村民們。
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這條路,注定不會平坦。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隻有幾顆早早出現的星辰,在深藍色的天幕上,冷冷地閃爍著微光。
趙家村的晚飯,依舊是稀得能照見人影的野菜糊糊,隻是因為新農具帶來的希望,大家吃得似乎比以前香甜了一些。
李慕白也分到了一碗。
他皺著眉喝了兩口,那粗糙的口感和寡淡的味道,讓他的胃很不舒服。
得想辦法改善夥食。
但前提是,要有足夠的糧食,以及……安全。
吃過晚飯,趙長根把村裏的主事人都召集到了打穀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