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狐火與暗影交織之夜


    硫磺的氣息在舌尖碎成齏粉。楚臨風的後背重重撞在布滿苔蘚的石壁上，喉間腥甜翻湧，左肋傳來的劇痛告訴他——方才那記鞭腿已打斷兩根肋骨。他低頭看向掌心，冷汗混著血珠順著掌紋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幽藍光澤。


    \"楚公子！\"


    九尾狐的唿喊被利爪撕裂空氣的尖嘯切斷。她蜷縮在三丈外的斷柱後，九條尾巴已被削去三條，銀白狐毛上沾滿暗紫色毒液。守護怪物的巨螯再次揚起，甲殼縫隙中滲出的黏液滴落在地，腐蝕出滋滋冒煙的坑洞。楚臨風看見她耳尖正在不受控地顫抖——那是狐族瀕臨崩潰的征兆。


    \"不許...死。\"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裏硬摳出來的碎玻璃，\"我答應過要帶你出去。\"


    怪物的螯鉗挾著千鈞之力砸下。楚臨風下意識抬手阻擋，卻在接觸的剎那瞳孔驟縮——他看見自己的皮膚下正遊走暗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順著血管向心髒蔓延。記憶突然撕裂時空：七歲那年暴雨夜，祖父顫抖著將玉佩按在他心口，雨水混著老人的淚砸在他臉上，\"記住，永遠不要相信鏡中的自己...\"


    劇痛在接觸瞬間化作冰寒。楚臨風眼睜睜看著螯鉗在距麵門三寸處凝滯，金屬摩擦聲中，暗金色紋路如野火般竄上怪物甲殼。他聽見九尾狐的驚唿聲，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陌生而低沉：\"退開。\"


    六片半透明的光翼在背後驟然展開，羽尖垂落星屑般的光點。楚臨風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衝破胸腔——不是疼痛，而是某種沉睡千年的覺醒。當他抬起手，掌心已凝聚幽藍雷球，電流劈啪作響間，他聽見腦海深處響起不屬於自己的聲音：\"終於...等到這具容器。\"


    守護怪物發出瀕死的嘶吼。楚臨風的指尖輕輕劃過它的甲殼，雷球如活物般鑽入縫隙，在怪物體內爆發出刺目藍光。碎石紛飛中，他看見九尾狐跌坐在地，眼中倒映著他此刻的模樣——左眼虹膜已變成純粹的金色，流轉著星辰般的紋路。


    力量潮水般退去的瞬間，楚臨風單膝跪地。光翼消散前最後一片羽毛落在掌心，化作塵埃時露出手背上的新傷——那道半月形疤痕不知何時變成了金色，邊緣泛著蛇鱗般的紋路。他顫抖著摸向腰間玉佩，裂紋竟從邊緣延伸到了\"楚\"字銘文處。


    \"你...你是...\"九尾狐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顫抖，狐火在她尾尖明滅不定，\"這是上古戰魂的氣息，可是楚家祖訓...\"


    \"別說了。\"楚臨風打斷她，勉力扯出一抹笑。他看見自己的指尖還在不受控地滲出藍光，如同被囚禁的閃電，\"先離開這裏，你的傷...\"


    整座圖書館突然劇烈震顫。地麵裂痕中湧出灰黑色霧氣，帶著腐肉氣息的低語從四麵八方湧來：**\"容器已覺醒，祭壇坐標鎖定...\"**楚臨風踉蹌著扶住石柱，聽見自己心髒跳動的頻率正在失控，一下比一下沉重，仿佛胸腔裏塞著塊正在融化的鉛。


    \"拿著這個。\"他扯下玉佩塞給九尾狐，裂紋在觸碰她掌心的瞬間發出微光，\"去地下三層的密道，出口在...\"


    \"我不走！\"九尾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狐火照亮她泛紅的眼眶，\"你體內的力量在吞噬生機，剛才那招...你用了楚家禁術對不對？\"


    轟鳴聲中，天花板開始墜落碎石。楚臨風望著她眼中倒映的自己——右臉已爬滿暗金色咒印，左眼角裂開細小血口，滲出的不是血，而是金粉般的光點。他突然想起祖父臨終前的囈語：\"當玉佩碎成九片，鏡中的門就會打開...\"


    \"走！\"他猛地推開她，聲音裏帶著不屬於自己的威嚴。咒印順著脖頸爬上臉頰，他看見九尾狐被某種無形力量掀飛，撞向刻著星圖的石壁。密道在轟鳴聲中開啟，她最後一眼看見的，是楚臨風轉身時展開的光翼——這次不再是六片，而是十二片，每一片都流淌著液態金紋。


    怪物的嘶吼聲從四麵八方湧來。楚臨風單手握拳，藍光在指尖凝聚成劍，咒印已覆蓋半張臉，左眼完全變成金色，看不見眼白。他聽見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清晰得可怕：\"接受我，你將成為新的神座。\"


    \"去你的神座。\"楚臨風咧嘴，舌尖嚐到金粉的苦澀，\"我隻要她活著。\"


    劍光劈開黑暗的瞬間，十二道光翼同時綻放。整座圖書館的石柱開始崩解，星圖壁畫滲出鮮血般的紅光。楚臨風在揮劍的剎那突然明白，祖父燒毀的族譜裏藏著怎樣的秘密——楚家從來不是血脈傳承，而是容器的世代更迭。


    當九尾狐跌出密道的瞬間，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她轉身時，看見圖書館已化作廢墟，月光中，楚臨風的身影懸浮在塵埃中央，十二道光翼展開如金色巨傘，每一片羽毛都在切割逼近的怪物。他低頭看她，金色瞳孔裏流轉著複雜的光，像是解脫，又像是訣別。


    \"記住。\"他的聲音混著雷聲傳來，咒印已蔓延至咽喉，\"如果我失控...就用狐火灼燒我的後頸，那裏有...\"


    話音未落，光翼突然收縮成繭。九尾狐看見金繭表麵爬滿蛛網狀裂紋，每一道都滲出藍光。她撲過去時，指尖隻觸到殘留的溫熱——楚臨風連同整座廢墟，已被某種力量卷入地下。


    深夜的山穀裏，狐火照亮她掌心的玉佩碎片。七道裂痕將\"楚\"字分割成八塊，而她分明記得，接玉佩時它隻有三道裂痕。遠處傳來狼嚎，她握緊碎片，尾尖狐火突然變得血紅——這是狐族最古老的血誓征兆。


    \"我會找到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她對著廢墟低語，銀牙咬破指尖，鮮血滴在玉佩上，\"就算你成了怪物，我也會把你的靈魂拽迴來。\"


    山風掀起她殘缺的尾巴，月光中，一滴眼淚落在碎石上，濺起細小的藍光。某個遙遠的地方，楚臨風在黑暗中醒來，觸到頸後陌生的凸起——那裏不知何時長出了鱗片，而他的右手，正握著一把由光與暗編織的劍，劍柄上刻著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銘文：\"弒神者·第一百二十七代容器。\"


    他抬頭望向頭頂的縫隙，微光中，九尾狐的狐火如同一顆跳動的赤星。喉間突然湧上強烈的渴望——不是對力量，而是對那抹溫暖的追逐。當指尖輕輕觸碰鱗片，他聽見自己胸腔裏同時響起兩個心跳，一個是凡人的，一個是...非人的。


    \"等著我。\"他對著微光呢喃，鱗片在掌心碎成金粉，\"這次，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把我們分開。\"


    黑暗中，光劍突然發出嗡鳴。楚臨風站起身，看見自己的影子在石壁上投出十二道翼影，而在更深的地下，某個古老的存在睜開了眼睛，瞳孔裏流轉著與他相同的金光。


    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