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的指腹輕輕擦過顧清歡睫毛上那顆晶瑩的血珠，指尖瞬間觸到一片黏膩且帶著溫度的溫熱，那觸感好似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粘稠。


    醫療噴霧帶著絲絲涼氣，裹著那股淡淡的、刺鼻的消毒水味，“哧哧”地鑽進鼻腔，那股味道直衝入腦。


    他目光緊緊盯著她耳後新滲的血痕，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聲音有些低沉：\"上周你說要存實驗數據，我跟著你下到地下三層時，你迴頭衝我笑。\"他快速扯下領口的帕子，動作輕柔地按在她鎖骨處的擦傷上，“當時我還想，顧清歡藏數據的樣子像偷糖吃的貓。”


    顧清歡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輕輕蜷了蜷，血汙的唇角微微扯出個極小的弧度，她的雙眼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嘴唇微微顫動：\"所以你現在知道了——那隻貓藏的不是數據。\"她的聲音比噴霧更涼，卻在尾音裏滲著點暖意，“中繼器在牆角第三個金屬箱，密碼是你生日。”


    蘇牧的動作瞬間頓住，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他緩緩抬頭看她，隻見她的瞳孔裏還浮著實驗室爆炸時那耀眼奪目的火光，好似還留存著那驚心動魄的瞬間。


    發間殘餘的淡藍光紋隨著她的唿吸有節奏地明滅，那光紋閃爍的樣子，像極了兩人第一次在量子對撞機前觀測糾纏態時，粒子軌跡在顯示屏上畫出的那一條條絢麗多彩的光帶。\"你早就在準備。\"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手背上的薄繭，那是長期操作精密儀器留下的歲月印記，“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你第一次用輪迴眼看到古代劍客的記憶時。”顧清歡的指尖緩緩撫過他後頸那道淡粉色的疤——那是三年前實驗事故留下的深刻痕跡，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思索，緩緩說道，“係統屏蔽了所有異常記憶，但你的疤沒消。我查了近十年的實驗記錄，發現每個覺醒者身上都有類似的''真實標記''。量子錨點，簡單來說，就像是在量子世界裏固定一個位置的點，它讓一些量子態能夠穩定存在。而觀測者法則呢，在量子世界中，觀測行為會對被觀測對象產生影響。我就是在研究這些的時候，發現了係統的一些秘密。”她的唿吸突然急促起來，額角沁出細密的細汗，“蘇牧，天命係統不是在維持輪迴......它在......”


    “先別說。”蘇牧連忙按住她的唇，轉身大步走向牆角的金屬箱。


    密碼鎖的數字鍵在他掌心滾燙發燙，好似被火烤過一般。


    他輸入的瞬間，箱門“哢嗒”一聲清脆地彈開。


    量子中繼器散發著清冷的光，映著他那緊繃的下頜線，他伸手取出設備時，金屬箱底部一張泛黃的紙箋悄然滑落——那是顧清歡的筆記，第一頁用紅筆醒目地寫著：\"如果蘇牧看到這個，說明係統已經開始清除覺醒者。\"


    “清歡。”他緊緊攥著紙箋轉身，看見她正半跪在地，用袖口一下一下地擦拭實驗臺上的血跡，那血跡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她的白大褂前襟被燒出個黑漆漆的洞，露出裏麵淡藍的打底衫，那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


    “坐下。”他的聲音有些發啞，帶著一絲心疼，“你現在需要休息。”


    “我需要的是讓這個中繼器活過來。”顧清歡雙手扶著實驗臺緩緩站起，發間的光紋突然明亮了一瞬，像某種神秘的信號。


    她接過中繼器時，兩人的指尖輕輕相觸，蘇牧隻感覺輪迴眼突然發燙，好似要燃燒起來一般。


    視網膜上快速閃過碎片：機械飛升者的機械臂正將類似的裝置接入核心控製臺，無數數據流在虛空中瘋狂翻湧，發出“嗡嗡”的聲響，最後凝成一行血字：\"真相在熵的盡頭。\"


    “蘇牧？”顧清歡輕柔的聲音將他拽迴現實。


    她正低頭專注地操作中繼器，發梢輕輕掃過他手背，癢癢的。


    “信號屏蔽比預想的強，不過......”設備屏幕突然亮起，雪花點中跳出一行亂碼，“有反應了！”她的指尖在虛擬鍵盤上快速翻飛，發間的光紋隨著操作頻率有規律地明滅。


    “十年前我黑過係統底層代碼，留了個後門......”


    “叮——”


    一聲清脆的輕響驚得兩人同時抬頭。


    中繼器屏幕中央彈出新窗口，發件人顯示\"？？？\"，內容隻有三個猩紅的字：\"小心陷阱。\"


    蘇牧的後頸瞬間繃緊，肌肉好似都縮在了一起。


    他見過這種字體——在三個月前，他第一次用輪迴眼看到星際艦長的記憶時，飛船駕駛艙的警報就是這樣觸目驚心的血字。


    顧清歡的手指懸在關閉鍵上方，腕骨因用力而高高凸起，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緊張，嘴唇微微抿著：\"是覺醒者聯盟的人？


    還是係統的反製手段？\"


    “不重要。”蘇牧緊緊握住她操作設備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她冰涼的皮膚慢慢滲進去，“我們本來就在陷阱裏。”他低頭輕輕吻了吻她沾血的指尖，“但清歡，你看——”他激活輪迴眼，實驗室的牆壁在視野裏逐漸透明化，地下三層的結構像全息投影般清晰地展開，“剛才的記憶碎片裏，核心控製室在b區負五層，穿過這條走廊......”他的指尖在空中輕輕劃過，“會有三道安全門，門後是......”


    “是李維斯的人。”顧清歡突然用力按住他的手腕。


    她的另一隻手正操作著從實驗服內袋摸出的微型監控器，屏幕上十幾個紅點正在快速移動，“他們從通風管道包抄過來了。”


    蘇牧的瞳孔驟然縮成一點。


    他迅速抱起顧清歡躲到實驗臺後，後背緊緊抵著冰涼的金屬臺麵，那涼意瞬間傳遍全身，他能清晰聽見她的心跳聲——比平時快了三倍，卻依然沉穩有力，“砰砰”的聲音好似鼓點一般。


    “你早料到會有追兵？”他快速扯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動作間不小心碰落了實驗臺上的燒杯，“當啷”一聲在空曠的倉庫裏格外刺耳，好似炸雷一般。


    “上周你跟我來倉庫時，我在通風口裝了監控。”顧清歡將微型監控器塞進他掌心，指尖快速在他手背上敲出摩斯密碼：\"左三右二，激光武器。\"蘇牧轉頭，果然在牆角的破木箱裏摸到半舊的激光步槍——那是他兩年前參與研發的原型機，槍身還刻著\"sm001\"的標記。


    “清歡，你到底......”


    “噓。”她輕輕按住他的唇，監控器屏幕上的紅點已經逼近倉庫門口。


    蘇牧聽見金屬門被撬動時發出的“嘎吱嘎吱”聲響，混著幾個人低沉的低語：\"頭兒說那女的有覺醒者能力，小心她的光紋。那男的更麻煩，輪迴眼能看破幻象......\"


    激光步槍在蘇牧掌心滾燙發燙，好似一個燒紅的鐵塊。


    他仔細調整好瞄準鏡，透過實驗臺的縫隙看見第一個敵人的影子——穿著黑色作戰服，腰間掛著能量炸彈。


    顧清歡的手突然覆上他的手背，在他扣動扳機前輕輕一偏。


    子彈擦著敵人的耳際打在牆上，激起一串耀眼的火花，“劈裏啪啦”作響。


    “引他們進來。”她的唿吸輕輕掃過他耳垂，癢癢的，“我在門口設了電磁幹擾裝置，等他們全進來......”


    倉庫的金屬門“轟”地一聲被撞開，那巨大的聲響震得人耳朵生疼。


    六個敵人端著武器魚貫而入，作戰靴踩過碎玻璃的聲響像密集的鼓點，“噠噠噠”地響個不停。


    蘇牧數到第五個時，顧清歡的指尖在他手背上點了三下。


    他果斷扣動扳機，第一發子彈精準打穿第三個敵人的能量背包——藍色的能量液濺在地上，騰起刺鼻的煙霧，那味道熏得人眼睛生疼。


    與此同時，顧清歡按下藏在實驗臺下的遙控器，倉庫四角的led燈突然爆閃，“滋滋”作響，電磁幹擾波順著金屬管道蔓延，敵人的通訊器同時發出刺耳鳴叫，“嗡嗡嗡”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撤退！快聯係李維斯教授——”


    “晚了。”蘇牧的第二發子彈打滅了最後一盞燈。


    黑暗中，他能清晰聽見顧清歡調整唿吸的聲音，以及敵人慌亂的腳步聲，“劈裏啪啦”地響成一片。


    輪迴眼在他視網膜上投射出熱成像畫麵，六個紅點正朝門口逃竄。


    他連開三槍，三個紅點應聲熄滅。


    剩下的三個撞開金屬門時，顧清歡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別全殺了。\"


    “為什麼？”蘇牧的槍管還在冒煙，火藥味嗆得他瞇起眼，那味道刺鼻極了。


    “他們的通訊器沒完全失效。”顧清歡摸出從敵人屍體上順來的定位器，屏幕上跳動著一個不斷接近的亮點，“李維斯來了。”


    倉庫外的走廊突然安靜下來，安靜得讓人心裏發慌。


    蘇牧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耳膜上轟鳴，混著逐漸清晰的機械腳步聲——\"哢嗒、哢嗒\"，像某種精密儀器在測量死亡的距離。


    顧清歡的光紋突然大盛，淡藍色的光暈裹住兩人，她的體溫透過外套慢慢滲進他懷裏，比任何武器都讓他安心。


    金屬門被推開的瞬間，紫芒如潮水般湧進倉庫，那光芒耀眼奪目。


    李維斯站在門口，眼眶裏的量子芯片閃著妖異的光，右手握著個黑色立方體裝置，表麵流轉著與顧清歡光紋同色的藍芒。\"蘇牧博士，顧助理。\"他的機械音裏帶著某種病態的愉悅，“我本以為需要更久才能逼你們走到這一步。”


    蘇牧將顧清歡護在身後，激光步槍的槍口對準李維斯的芯片。


    他能感覺到輪迴眼在發燙，視網膜上的記憶碎片再次瘋狂翻湧——機械飛升者的機械臂正指向某個立方體裝置，背景音裏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說：\"這是熵的容器，它能吞噬所有可能。\"


    “你們以為找到核心控製室就能改寫輪迴？”李維斯舉起立方體，藍芒突然暴漲，“看看這個——”他的左手按在胸口，扯開襯衫，露出胸腔裏跳動的量子計算機，“我早就是係統的一部分了。而這個......”他掂了掂手中的立方體，“是能讓整個多元宇宙坍縮成奇點的鑰匙。”


    顧清歡的指尖用力掐進蘇牧掌心，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的光芒。


    他低頭看她，她的眼睛裏沒有恐懼，隻有某種他熟悉的、在實驗室裏破解難題時才會有的鋒芒。


    “所以你引我們到這裏。”她的聲音清亮，蓋過了李維斯的機械音，“讓我們以為接近真相，其實是為了讓我們見證宇宙毀滅？”


    “見證？不。”李維斯的芯片閃過紅光，“是讓你們成為祭品。”他將立方體按在量子計算機上，倉庫的燈光開始劇烈閃爍，“三秒後，熵會吞噬這裏的一切——包括你們的輪迴眼，顧助理的光紋，所有覺醒者的記憶......”


    蘇牧的輪迴眼突然劇痛，好似被刀割一般。


    他看見記憶碎片裏的機械飛升者在大喊什麼，口型分明是\"不要看立方體\"。


    顧清歡的光紋突然凝成實質，化作一道藍芒纏上李維斯的手腕。


    “蘇牧！”她的聲音帶著某種決絕的笑意，“去核心控製室，我拖住他！”


    李維斯的量子芯片爆出火花，“劈裏啪啦”作響。


    他甩動手臂，藍芒被扯斷成碎片，卻又立刻纏上他的脖子。


    蘇牧的手指在激光步槍的扳機上慢慢收緊，視網膜上的記憶碎片突然連成完整畫麵：機械飛升者的機械臂按下核心控製臺上的紅色按鈕，熵的容器在爆炸中碎裂，無數光帶從碎片中湧出——那是被係統囚禁的輪迴記憶。


    “清歡！”他大喊一聲，抱起她衝向倉庫後門。


    李維斯的笑聲追著他們響起：\"跑？


    你們能跑到哪裏去？


    核心控製室的門......\"


    “已經開了。”顧清歡在他耳邊低語。


    她的手指按在他後頸的疤上，那裏突然泛起溫熱，“你的真實標記，是打開所有門的鑰匙。”


    倉庫後門的密碼鎖自動彈開時，蘇牧聽見李維斯的怒吼被爆炸的轟鳴淹沒。


    他抱著顧清歡衝進走廊，盡頭的安全門上，紅色的\"核心控製室\"標識在警報燈中明明滅滅，像某種等待被點燃的火種。


    顧清歡的光紋突然全部消散。


    她抬起手，在他胸前畫了個極小的圈——那是他們實驗室的暗號，意思是\"我相信你\"。


    蘇牧的輪迴眼在劇痛中睜開，這一次，他看清了記憶碎片裏機械飛升者的嘴型：\"打破熵的，從來不是武器......\"


    走廊盡頭的安全門發出\"滴\"的輕響。


    門後，藏著所有輪迴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