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紋路炸開的氣浪裹著金屬焦糊味撲來，蘇牧被掀得撞在殘牆上，脊椎骨發出細碎的哢嗒聲。
他眼前金星亂冒，耳中嗡鳴如潮，卻在意識渙散前死死瞪著上方——時空裂縫像被巨手撕開的黑綢，邊緣的青銅紋路泛著妖異紅光，活似某種沉睡巨獸緩緩睜開的眼睛。
\"蘇牧！\"顧清歡的尖叫穿透耳鳴。
他偏頭，看見她跪坐在滿地碎片裏，發梢沾著血珠，懷裏抱著的鏡像核心正發出幽藍光芒。
那光突然扭曲成漩渦，一個身影從中凝實——是李劍。
他穿著實驗室白大褂，左胸還留著前一世被刺穿的血洞，卻朝蘇牧露出熟悉的笑：\"你的輪迴眼在發燙對吧？\"
蘇牧這才察覺右眼灼痛如焚。
他抬起手，指尖剛觸到眼眶就猛地縮迴——皮膚下有暗金色紋路在遊走，正是閉環核心裏灰霧的波動頻率。\"終極觀測錨點...\"他喃喃，喉間泛起鐵鏽味。
前一刻還在腦海裏翻湧的記憶碎片突然串聯：李劍刻刀下的青銅劍、嬰兒繈褓裏的公式殘頁、顧清歡奶茶上的白氣符號——原來所有碎片都在指向同一個真相：他的眼睛，從覺醒那刻起就被設計成繭房的錨點。
\"用你的死亡記憶覆蓋所有實驗體的熵值！\"李劍的聲音突然尖銳，鏡像邊緣開始泛起雪花，\"初代在利用輪迴眼抽取量子能量，你每一世的死都在給繭房充電！\"
蘇牧的瞳孔劇烈收縮。
前世畫麵如潮水倒灌：劍客被亂箭穿胸時，輪迴眼閃過的微光；星際艦長在超新星爆炸中化為粒子時，意識裏若有若無的牽引；末法修士在雷劫中形神俱滅前，那道貫穿靈魂的拉扯——原來那些所謂\"宿命\"的死亡，全是繭房的能量抽離。
\"你本就是我永生計劃的一部分。\"
冰冷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
蘇牧抬頭，看見初代觀測者的身影在時空裂縫前顯形。
那是團半透明的光霧，卻長著和他有七分相似的臉，唇角掛著諷刺的笑：\"從第47代實驗體將反編譯程序刻進基因鏈時，我就選中了這具軀體。
你以為自己在反抗？
不過是在按劇本完成觀測數據的收集。\"
\"去你媽的劇本！\"顧清歡突然撲過來，掌心握著的鏡像碎片閃著冷光。
蘇牧這才發現她指縫在滴血——那些碎片是方才趙剛鏡像碎裂時她徒手接住的，每一片都嵌著實驗體覺醒的畫麵。\"看著我！\"她捧住他的臉，血滴落在他鼻梁上，\"李劍說過，要打破觀測者與被觀測者的壁壘，必須讓悖論公式同時作用於兩者！\"
蘇牧的唿吸驟然急促。
他看見顧清歡眼底翻湧著和他輪迴眼相同的暗金紋路——那是量子糾纏態的具象化。
當她將碎片刺入他太陽穴的瞬間，劇痛如電流竄遍全身，意識裏炸開刺目的白光。
青銅紋路在兩人之間重組，那些曾在記憶碎片裏閃爍的符號終於連成完整公式，懸浮在空中如活物般蠕動：\"觀測者即被觀測者。\"
\"現在！\"李劍的鏡像已經模糊得隻剩輪廓，\"用輪迴眼觸碰繭房核心！\"
蘇牧咬著牙爬起來，右眼的灼痛已化作灼燒靈魂的烈焰。
他踉蹌著走向時空裂縫，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當瞳孔貼上裂縫邊緣的青銅紋路時，意識突然被拽入一片混沌。
他看見初代觀測者的意識分裂成三團：一團是他自己，帶著輪迴眼的所有記憶；一團是顧清歡，鏡像核心裏藏著千萬實驗體的覺醒數據；還有一團...是李維斯，那個總在實驗室角落沉默記錄的助手，此刻正露出和李劍如出一轍的笑。
\"融合完成度99%。\"初代的聲音在混沌裏響起，\"永生悖論即將觸發，係統將自我毀滅——而你們，會成為新的繭房。\"
蘇牧的意識開始撕裂。
他看見無數個自己在不同時空死亡，那些死亡時的不甘、憤怒、釋然，此刻全化作金色光帶，湧入顧清歡的鏡像核心。
而她的意識正通過量子糾纏與他相連，像兩根交纏的弦，在悖論公式的震顫下發出同一頻率的共鳴。
\"係統崩潰倒計時：10、9、8...\"
時空裂縫開始收縮，青銅紋路發出垂死的尖嘯。
蘇牧在意識最深處觸摸到顧清歡的核心，那裏有團和他輪迴眼同頻的光，正隨著倒計時的數字明暗起伏。
他突然明白初代最後那句話的意思——他們摧毀了舊係統，卻成了新的觀測錨點，永遠困在觀測與被觀測的閉環裏。
\"蘇牧...\"顧清歡的聲音從意識深處傳來，帶著他從未聽過的柔軟，\"看我核心深處。\"
他順著糾纏態探入，在光團最中心，一道極細的青銅劍痕閃過。
那痕跡他再熟悉不過——是李劍在古代戰場那世，用刻刀在自己心口青銅劍上留下的最後一道刻痕。
時空裂縫閉合的轟鳴中，蘇牧的意識陷入黑暗前，最後閃過的是那道劍痕的輪廓。
他忽然想起李劍曾說：\"所有實驗記錄，都會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