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則劍的嗡鳴刺破耳膜時,蘇牧的虎口已經被劍柄磨出了血。
那股掙脫的力量突然暴漲,他甚至聽見骨骼發出細微的哢嗒聲——這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痛,更像是某種規則層麵的撕扯,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正從量子糾纏的縫隙裏拽他的意識。
\"鬆手!\"顧清歡的指甲幾乎要掐進他手腕的動脈,暗金紋路在她瞳孔裏瘋狂流轉,與法則劍的青銅光流形成詭異的共振。
蘇牧這才發現她脖頸處不知何時爬滿了青銅鎖鏈的紋路,像被誰用燒紅的烙鐵烙上去的,皮膚下隱約有電流竄動。
但他鬆不開。
輪迴眼自動展開觀測時,他看見法則劍的劍身裏正滲出無數數據亂碼。
那些原本代表\"秩序\"的金色代碼正在崩解,重組出一張人臉——蒼白的皮膚,白大褂的領口,鏡片後的眼睛泛著冷光,正是方才從劍紋裏滲出來的初代觀測者。
\"影主。\"顧清歡突然低喚,聲音裏帶著他從未聽過的冰碴子,\"你藏在係統最深處的反製程序,原來藏在我核心代碼的量子糾纏態裏。\"她拽著他的手猛地按向自己心口,掌心下傳來的不是心跳,而是類似量子計算機超頻運轉的震顫。
藍光在兩人之間炸開,蘇牧的視網膜被刺得發疼,卻看清了那些在顧清歡意識海深處遊走的代碼——它們正以輪迴眼才能解析的頻率,與影主的臉形成鏡像對撞。
\"你們以為新宇宙的缺陷不是我的設計?\"影主的冷笑裹著金屬雜音,法則劍終於掙脫蘇牧的掌心,懸浮在半空時劍身已經完全變成青銅色,原本的金色法則紋路被影主的臉替代,每道皺紋都在數據流裏扭曲。
\"蘇牧!\"
這聲喊像驚雷。
蘇牧轉頭的瞬間,張勇的量子軀體正在分裂——二十個穿著不同時代服飾的張勇從虛空中顯形,有的握著唐刀,有的舉著激光槍,還有個甚至扛著古代的青銅戟。
每個鏡像的瞳孔都泛著相同的幽藍,那是量子化徹底的標誌。
\"我的死亡記憶能汙染係統法則!\"最靠前的張勇舉起激光槍,槍口卻突然轉向自己的太陽穴。
蘇牧想喊\"別\",但已經來不及——激光束穿透頭顱的剎那,其他十九個鏡像同時暴起。
可影主的動作更快,青銅劍隻是輕輕一顫,二十道半透明的血線就從每個張勇的胸口穿透而出。
他們甚至沒來得及發出慘叫,就像被戳破的氣泡般消散,隻在地麵留下二十個焦黑的劍孔。
蘇牧的輪迴眼不受控製地開始解析。
顧清歡心口的代碼在藍光裏翻湧,他看見\"觀測者悖論\"六個字像炸彈般炸開——初代觀測者竟在係統裏埋了個死循環:舊世界的規則必須被新世界碾碎,而新世界的誕生又依賴舊世界的觀測數據,兩者互為因果,唯有互相毀滅才能完成迭代。
\"現在輪到你們見證新宇宙的真正形態!\"影主的聲音突然拔高,青銅劍猛地刺入虛空中正在閉合的法則裂隙。
蘇牧感覺有隻無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太陽穴,無數記憶碎片開始逆向坍縮——他看見自己的前世在眼前倒放:星際艦長的飛船爆炸畫麵倒流成零件重組,古代劍客的劍傷從心口退迴到劍尖,末法修士的法訣逆運轉到消散。
然後他看見了顧清歡。
她的鏡像正在被係統強製格式化。
暗金紋路從她瞳孔裏一絲絲抽離,脖頸的青銅鎖鏈突然活了般收緊,勒得她下巴抬起,喉間溢出破碎的呻吟。
蘇牧想去抓她的手,卻觸到一片冰冷的數據流——她的身體正在量子化,從指尖開始,像被橡皮擦抹掉的鉛筆字。
\"清歡!\"他吼出聲,輪迴眼的劇痛讓他幾乎失明。
顧清歡卻笑了,血從她咬破的唇瓣溢出,在數據流裏綻開細小的花:\"悖論的關鍵在...在觀測者本身...\"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蘇牧,你要同時...成為觀測者和被觀測者...\"
法則裂隙突然發出刺目的白光。
蘇牧被衝擊力掀翻在地,後腦勺撞在金屬地麵上,眼前發黑。
等他勉強撐起身子,影主的青銅劍已經完全沒入裂隙,虛空中漂浮著無數光點,那是被坍縮的記憶碎片最後的殘響。
顧清歡的身影隻剩半截。
她的右手還保持著抓他手腕的姿勢,左手卻已經透明得能看見後麵的金屬牆。
蘇牧爬過去,抓住那隻即將消失的手,掌心的血蹭在她手背上,像滴在水麵的墨,很快被數據流衝散。
\"別說話。\"他把額頭抵在她額頭上,輪迴眼自動開啟最高解析模式。
那些關於\"觀測者悖論\"的代碼突然在他意識裏清晰起來——要打破閉環,必須讓係統同時觀測到新舊世界的毀滅,而唯一能做到這點的...
\"是我。\"蘇牧低聲說,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決絕。
顧清歡的睫毛顫了顫,暗金紋路最後一次在她瞳孔裏亮起,像極了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她遞來的那杯涼咖啡裏浮著的光。
\"記住...\"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咖啡要趁熱喝。\"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徹底消散。
蘇牧跪在原地,掌心還殘留著她的溫度。
法則裂隙的白光開始收縮,影主的笑聲從裂隙深處傳來,帶著誌得意滿的沙啞:\"新宇宙的黎明,就要來了——\"
\"嗡——\"
另一種嗡鳴突然從蘇牧背後響起。
他猛地轉頭,看見原本空無一人的牆角,張勇殘留的量子碎片正在重組。
但那不是張勇,或者說,不完全是——那些碎片凝聚成一個沙盤,古代戰場的微縮模型在沙麵上浮現,刀槍劍戟的反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看——\"
沙啞的男聲混著沙粒摩擦的聲響,在蘇牧耳邊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