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橋身的震顫幾乎要將蘇牧的骨頭震散。


    他盯著量子輪迴眼第105環裏翻湧的畫麵——每個平行時空的自己都在與天命者對決，劍客的劍刺入機械胸腔，星際艦長的粒子炮轟碎光腦核心，末法修士的符咒燒穿數據壁壘……可無論哪場戰鬥，最終都會迎來相同的結局：係統紅光爆閃，所有記憶被格式化，輪迴重新開始。


    \"原來每個''死亡''都是係統的重啟鍵。\"蘇牧喉間泛起腥甜，後頸的混沌變量還在灼燒神經，\"你們需要我的''失敗''來維持循環。\"


    輪迴眼中的畫麵突然加速。


    他看見某個從未見過的分身——穿著實驗室白大褂，指尖夾著量子糾纏儀，正顫抖著在虛空中塗抹代碼。


    那雙手的動作與他此刻的心跳同頻，直到那分身突然抬頭，眼底映出和他一模一樣的輪迴眼金環。


    \"抓住我！\"白大褂分身的嘴型與數據流尖嘯重疊。


    他的右手正按在半空中的\"蘇牧\"二字上，代碼構成的名字正在像素化消失。


    蘇牧想也沒想就抬手。


    量子輪迴眼的金環突然灼熱如熔鐵，他的指尖穿透層層疊疊的時空投影，精準扣住那隻正在刪除自己名字的手腕。


    皮膚相觸的瞬間，白大褂分身的記憶如潮水倒灌——原來這是他在\"天命係統\"誕生前的原始人格，所有輪迴都是係統為了\"培養完美觀測者\"而製造的虛擬劇場。


    \"蘇牧！看劍紋！\"


    清越女聲劈開數據流的轟鳴。


    蘇牧猛然轉頭，看見虛空中浮起金色劍紋——是李清照的字跡，筆鋒卻倒轉如逆水行舟，\"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的墨跡裏竟流淌著二進製代碼。


    那些代碼與顧清歡殘留的機械心髒產生共鳴，藍焰暴漲三尺，將倒懸的《夏日絕句》托舉成光橋。


    \"用觀測者的視角同時''存在''與''湮滅''！\"李清照的意識殘影從劍紋中走出，她的裙裾是流動的數據流，發間的玉簪卻與顧清歡記憶裏的那支一模一樣，\"你要成為悖論本身。\"


    蘇牧突然明白顧清歡為何選擇\"不完美\"。


    她的核心裏既有係統代碼又有古心琴意識，這種矛盾體正是打破邏輯閉環的鑰匙。


    而他此刻握著的原始分身，既是\"觀測者\"又是\"被觀測者\"，這種自我指涉的悖論，才是係統最害怕的漏洞。


    \"對不起。\"他對著白大褂分身笑了笑，反手抽出嵌在胸口的青銅劍。


    劍紋上的量子糾纏態在接觸皮膚的瞬間活了過來，像無數條銀蛇鑽入血管。


    當劍尖抵住心口時，輪迴眼第105環發出裂帛般的脆響——金環從中斷開，左半環映出天命者的核心代碼，右半環映出顧清歡機械心髒裏的月白旗袍。


    \"你們本是一體。\"蘇牧的聲音混著血沫，\"係統需要觀測者，觀測者需要係統，所以你們互為鏡像。\"


    數據流突然劇烈震顫。


    天命者的人臉重疊體開始崩解，每一張\"他\"的麵容都在尖叫著試圖重組。


    而古心琴的殘影不知何時站在係統核心前，她的指尖捏著顧清歡留下的混沌變量，那抹帶著冷香的藍光正融入天命者的數據洪流：\"該結束了，我的觀測者。\"


    \"不——\"天命者的聲音同時從所有重疊的人臉中爆發，卻在觸及混沌變量的瞬間被撕成碎片。


    湮滅的光芒比超新星爆發更刺眼。


    蘇牧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量子化，每一個細胞都變成了漂浮的星塵。


    但他看見顧清歡站在青銅碎片重新堆砌的橋梁盡頭，月白旗袍被光風吹得翻飛，發間玉簪的寒芒與輪迴眼的金環交相輝映。


    \"法則的背麵是空白。\"顧清歡的聲音像穿過億萬年的星軌，落進他正在消散的意識裏，\"去填滿它。\"


    最後一刻，天命者的聲音裹著他自己的歎息鑽進耳膜：\"你終究選擇了''不完美''……\"


    黑暗降臨前，蘇牧的左眼突然刺痛。


    他下意識抬手觸碰，卻在指尖掃過眼皮時，看見空氣裏漂浮的粒子——每個原子都在他的視野中顯形，電子繞核的軌跡如發光的蛛絲，連量子泡沫的褶皺都清晰得可怕。


    意識墜入混沌前，他聽見自己說：\"原來這才是量子輪迴眼的終極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