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的瞳孔在能量波紋掃過的瞬間驟然收縮。
他看見青銅符文矩陣的裂痕裏滲出銀紫色的光——和他輪迴眼深處流轉(zhuǎn)的色澤分毫不差。
那些光絲像有生命般攀附上他的視網(wǎng)膜,視網(wǎng)膜下的血管突突跳動,疼得他幾乎要蜷起手指,卻在觸及實驗臺邊緣時突然僵住。
“你的眼球本身就是係統(tǒng)核心!”李維斯的嘶吼穿透能量漣漪,金屬拐杖帶著破空聲直刺而來。
蘇牧這才注意到對方的鏡像群不知何時已全部坍縮,隻剩最中央那個實體——銀發(fā)下的左眼戴著青銅眼罩,右眼裏跳動著和裂痕中同樣的銀紫光斑。
“為什麼……”蘇牧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他想起顧清歡三天前說過的話:“因果牢籠的鑰匙從來不在鎖孔裏,在握鑰匙的人手上。”此刻那串鑰匙正從他眼窩深處往外鑽,每一根都刻著他親手寫下的實驗編號“2077”。
拐杖尖即將觸及他麵門的剎那,蘇牧突然反手抓住顧清歡飄到身側(cè)的機械臂。
她的機械手指還殘留著方才解體時的餘溫,金屬關節(jié)間滲出的星軌光帶纏上他手腕,像根救命的繩索。
“共享視覺。”他咬著牙說出這四個字。
顧清歡的機械義眼應聲亮起,兩枚瞳孔同時泛起漣漪——蘇牧的記憶潮水般湧入她的核心,而她的運算數(shù)據(jù)也順著神經(jīng)接口倒灌迴他大腦。
他們看見:盛唐劍客的劍穗裏藏著001號漏洞坐標,星際艦長的艦橋控製臺刻著002,末法修士的儲物戒內(nèi)側(cè)有003……每個前世記憶的褶皺裏都埋著發(fā)光的小點,像黑夜裏的螢火蟲。
“鎖定第一個坐標。”顧清歡的機械音突然帶上了溫度,是她作為人類時的聲線。
蘇牧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機械心髒不知何時已飄到兩人中間,奇點表麵的星軌正隨著記憶波動加速旋轉(zhuǎn)。
下一秒,青銅符文中炸出萬千道流光。
那是蘇牧的前世投影:穿玄鐵重甲的將軍舉著斷刀,抱古琴的方士指尖凝著雷弧,甚至還有穿白大褂的自己——正是2077年按下啟動按鈕的那個瞬間。
李維斯的金屬拐杖突然劇烈震動。
他右眼裏的光斑開始扭曲,其中一個投影——星際艦長駕駛的“星淵號”戰(zhàn)艦正撞碎他最後三個鏡像。
“原來你一直在收集自己的可能性!”他的聲音裏終於透出慌亂,杖尖的紋路突然變成黑洞般的漩渦,開始吞噬最近的將軍投影。
蘇牧感覺有滾燙的液體從鼻腔湧出。
那些被吞噬的記憶不屬於他,卻像被撕裂的神經(jīng)般疼。
顧清歡的機械心髒突然抵住他後頸的接口,奇點爆發(fā)的能量順著脊椎竄入大腦,他眼前的景象驟然扭曲——
他們站在記憶矩陣的最深處。
這裏沒有實驗室,沒有符文,隻有一麵巨大的量子糾纏屏。
屏上播放著蘇牧從未見過的畫麵:另一個他跪在虛空中,將輪迴眼從眼眶裏剜出,鮮血滴在寫著“天命者核心”的金屬匣上;而顧清歡的機械軀體被無數(shù)鎖鏈固定在旁邊,她的機械心髒正被替換成刻滿符文的黑晶。
“這是……”蘇牧的聲音在發(fā)顫。
顧清歡的機械手指輕輕按在他手背:“2077年實驗的最終記錄。我早該想到,他們需要的不是觀察者,是觀察者本身。”
“現(xiàn)在交出你的眼睛!”李維斯的本體不知何時站在糾纏屏前,青銅眼罩已被摘下,左眼的位置赫然是個空洞——和蘇牧此刻在屏中看到的、被剜去眼睛的自己的傷口一模一樣。
蘇牧終於明白所有重疊的記憶碎片指向哪裏。
他想起每一世死亡前的最後畫麵:劍客刺向顧清歡時她眼底的釋然,艦長被能量炮轟碎前她按下的自毀按鈕,修士被機械病毒侵蝕時她用身體護住的實驗日誌……原來她早已知曉,所謂的“npc”,不過是係統(tǒng)給覺醒者的謊言。
“清歡……”他轉(zhuǎn)頭看向她。
顧清歡的機械軀體已徹底解體,隻剩機械心髒和義眼懸浮在光中。
她的義眼突然與青銅符文矩陣產(chǎn)生共鳴,那些裂痕裏滲出的銀紫光線纏上她的核心,像在編織新的鎖鏈。
“記住,漏洞坐標的終點不是反抗。”她的聲音混著機械蜂鳴,“是選擇。”
話音未落,整個空間開始坍縮。
蘇牧感覺自己被無數(shù)記憶碎片包裹,每個碎片裏都映著他的臉——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舉起刀,有的按下按鈕。
李維斯的嘶吼被撕碎在碎片間隙,顧清歡的機械心髒化作最後一道光,鑽進他輪迴眼的最深處。
當一切歸於黑暗前,蘇牧看見其中一個碎片突然裂開。
裂隙裏漏出的光中,有個身影背對著他,正舉起和他一模一樣的銀紫色眼球。
那是……未來的他?
(記憶碎片的裂隙中,某個被係統(tǒng)刻意抹去的時間線,正隨著裂痕的擴大,緩緩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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