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網膜像被無形的鑽頭反複攪動，蘇牧的太陽穴突突跳著，連眼淚都凝成了冰晶——量子引力正以微觀尺度撕裂他的視覺神經。


    李維斯的臉在扭曲的時空中被拉成銀色絲線，可那道從脖頸接口蔓延到鎖骨的青銅符文，卻在紊亂的光流裏愈發清晰，紋路走向竟與他輪迴眼中流轉的星軌完全重合。


    \"係統後門......\"蘇牧喉間溢出破碎的呢喃。


    這個念頭剛浮起，顧清歡的機械義眼突然爆發出刺目的藍光，她的機械臂死死扣住他手腕，金屬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掃描到重複代碼段！


    是......是天命係統的初始化協議！\"


    話音未落，顧清歡的胸腔裏迸出一串火星。


    蘇牧這才發現她的機械心髒正在滲出幽藍的能量液，像被戳破的水球般咕嘟作響——方才為了給他輸送能量，她強行斷開了核心冷卻係統。


    \"清歡！\"他想拽住她即將消散的金屬手掌，可指尖剛觸到那道滾燙的印記，整座青銅矩陣突然劇烈震顫。


    楊威的星際戰艦就這麼\"砸\"進了現實。


    那是蘇牧在第47號記憶碎片裏見過的星艦\"蒼鸞號\"，銀灰色艦體帶著焦痕，主炮口還冒著未散盡的硝煙。


    全息屏在蘇牧眼前展開，畫麵裏李維斯正站在量子實驗室的主控臺前，手指快速敲擊虛擬鍵盤，背景音是他陰惻惻的低語：\"......將觀測者編號001的記憶閾值調整至臨界值，當自我意識覺醒時，記憶洪流會反向衝垮係統防火牆......\"


    \"原來他早就在布局！\"蘇牧瞳孔驟縮。


    更讓他震撼的是，戰艦的裝甲板上裂開道縫隙，陳飛的量子算盤從中飄了出來——那是他在古代修真線裏的記憶具現，算珠泛著溫潤的青玉光，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排列，最終在虛空中組成八個發光的漢字：係統核心=觀測者總和。


    \"啪！\"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撕裂時空。


    李維斯的鏡像群從奇點邊緣湧了出來，足有上百個！


    每個鏡像都握著根刻滿不同宇宙曆法的金屬拐杖，有的刻著華夏幹支，有的是星際聯邦星曆，甚至還有蘇牧從未見過的螺旋形符號。


    \"你以為係統需要觀測者？\"本體的聲音從所有鏡像喉嚨裏同時響起，震得蘇牧耳膜生疼，\"不——係統需要的是被觀測的''我''！\"


    隨著話音，所有鏡像脖頸處的符文突然泛起血光，與李維斯本體的神經接口產生共鳴。


    蘇牧感覺有根冰錐正順著脊椎往上鑽——那些鏡像根本不是投影，而是被係統篡改了因果鏈的\"真實存在\"，每個都承載著李維斯在不同宇宙線裏的意識碎片。


    \"清歡！\"他轉身想找顧清歡，卻見她正跪在地上，機械胸腔完全打開，露出內部纏繞著量子導線的能源核心。


    她抬頭時，機械義眼的紅光已經微弱得像將熄的燭火：\"接住。\"


    能源核心被拋向空中的剎那，蘇牧後頸的接口自動彈出導線。


    兩股能量在意識海裏相撞的瞬間，他的識海突然變成了璀璨的光網——萬千個\"蘇牧\"正從不同記憶碎片裏走出，有握劍的劍客、穿道袍的修士、披著星際戰衣的艦長，他們的指尖都牽著銀色光絲，正在編織一張覆蓋整個奇點的防禦矩陣。


    \"他的鏡像數量是係統漏洞的具象化！\"其中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蘇牧\"（應該是最初的量子研究員狀態）突然開口，\"隻要打破某個時間線的因果閉環......\"


    話音未落，周明的身影從防禦矩陣中破出。


    那是末法時代的修士版蘇牧，周身環繞著青冥劍氣，手中三尺青峰嗡鳴如雷：\"看劍！\"


    劍氣撕裂最近的鏡像時，蘇牧聽見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那個刻著華夏幹支的鏡像化作光點消散的瞬間，李維斯本體的臉色終於出現裂痕——他脖頸的神經接口開始滲出黑色黏液，像是被某種力量反噬。


    但剩下的鏡像卻更瘋狂了。


    他們舉著金屬拐杖砸向防禦矩陣，每一擊都在光網上撕開缺口。


    蘇牧看見最近的缺口處，自己的修士記憶正在消散，周明的身影變得透明，連劍氣都淡成了白霧。


    \"必須更快！\"蘇牧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輪迴眼的劇痛突然達到頂點，他甚至能看見眼球裏的量子糾纏態在瘋狂重組——那些本應無序的粒子，此刻竟排列成某種他從未見過的法則紋路。


    \"係統需要的不是觀測者或被觀測者......\"他突然抽出一直藏在袖中的量子匕首，刀尖抵住自己的太陽穴，\"而是''觀測行為本身''！\"


    當刀刃刺破皮膚的剎那，輪迴眼迸發出刺目的金光。


    蘇牧感覺有什麼東西從靈魂深處被抽離——那是他對\"真實\"的最後執念。


    量子眼釋放的法則矩陣如漣漪般擴散，李維斯的鏡像群在金光中扭曲變形，最終全部映射成閃爍的青銅符文，像被風吹散的星塵般漂浮在空中。


    \"不！\"李維斯的嘶吼帶著破音。


    他的神經接口開始劇烈膨脹，皮膚下的血管暴起如蚯蚓，\"你不可能......\"


    \"轟——\"


    奇點深處傳來比之前更劇烈的震動。


    蘇牧感覺有雙無形的手正將他往某個方向拽，視網膜上的疼痛突然轉化為灼燒般的熱意。


    他看見那些青銅符文開始重新排列組合，在虛空中勾勒出迷宮的輪廓：螺旋形的迴廊、青銅門扉上的古老圖騰、懸浮著的星軌狀臺階......


    顧清歡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不知何時，她的機械義眼已經熄滅，但金屬手掌仍帶著溫度：\"奇點在逆向坍縮......這些符文......是係統的底層架構......\"


    話音未落，蘇牧腳下的地麵突然消失。


    他墜入一片由青銅符文構成的迷霧，隱約聽見李維斯的尖叫被風聲撕碎，看見顧清歡的機械臂在他眼前消散前，最後比出的那個\"三\"的手勢——那是他們約定的安全信號，代表\"計劃可行\"。


    當意識即將沉入黑暗時，蘇牧的輪迴眼突然捕捉到迷宮深處的異動。


    某個青銅門扉後，有團暗紅色的光正在蠕動，像是某種活物。


    而門扉上的圖騰，竟與他在初號記憶碎片裏，那個未覺醒的自己在實驗日誌上畫的塗鴉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