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墜入青銅迷霧的瞬間，耳膜被某種高頻震顫刺得發疼。


    他本能地伸手去抓，指尖卻觸到冰冷的金屬——不知何時，腳下已出現螺旋形的青銅臺階，牆壁上流動的符文像活物般蠕動，每一道都映出不同的畫麵：有古代劍客被毒劍刺穿心口的血花，有星際艦長在超新星爆發中被汽化的藍光，還有末法修士在雷劫裏被劈碎的道袍碎片。


    \"警告！檢測到非法觀測者入侵核心層。\"


    機械音從頭頂炸響。


    蘇牧抬頭，正看見陳飛的星際戰艦投影穿透穹頂，銀灰色艦身旋轉著調整角度，主炮口的藍光精準鎖定他的眉心。


    那本該屬於陳飛的琥珀色瞳孔此刻泛著冷硬的機械光澤，蘇牧甚至能看清其中流動的綠色代碼——分明是李維斯實驗室的專用加密序列。


    \"陳飛？\"他踉蹌後退，後背抵上刻滿圖騰的青銅牆，\"你不記得我們在仙女座懸臂用反物質引擎突破黑域的事了？\"


    \"係統指令：阻止輪迴眼觀測核心。\"陳飛的聲音像被扭曲的磁帶，每個字都帶著電流雜音。


    戰艦主炮開始充能，藍色光暈在炮口凝聚成實質，\"觀測者蘇牧，立即終止異常糾纏態。\"


    蘇牧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能感覺到輪迴眼在發燙，那些曾被他視作碎片的記憶突然串成線——陳飛是他在m31宇宙線的分支記憶，性格剛硬如艦炮，最恨被程序操控。


    可此刻對方機械瞳孔裏跳動的代碼，分明是李維斯用\"天命係統\"強行植入的控製協議。


    \"清歡！\"他脫口喊出那個名字。


    迴應他的是金屬斷裂聲。


    顧清歡不知何時跪在三步外的牆壁前，機械左臂被她徒手掰成兩截，銀色電路板在掌心閃爍著幽藍的光。


    她的機械義眼徹底熄滅了，卻仍能憑借殘留的生物神經精準操作——將芯片按進牆壁符文的凹槽時，指尖的金屬關節發出\"哢嗒\"輕響。


    \"別分心。\"她頭也不抬，碎發黏著汗貼在額角，\"這些符文是係統的記憶緩存區，我在給周明的修士記憶打錨點。\"


    話音剛落，蘇牧身側的空氣突然泛起漣漪。


    周明的身影從虛空中凝實，玄色道袍上還沾著未幹的血漬，手中的劍卻亮得刺眼——劍身上刻滿的不是符文，而是蘇牧實驗室筆記本上的量子糾纏方程，連筆鋒的頓挫都和他的手跡如出一轍。


    \"因果之門需以觀測者的''選擇''為鑰匙。\"周明的聲音帶著末法時代特有的沙啞，劍尖緩緩抬起，直指蘇牧的輪迴眼，\"你每一世的死亡都在為這雙眼睛鋪路，現在，你要選什麼？\"


    蘇牧的唿吸驟然停滯。


    他看見周明的劍尖在顫抖，那不是恐懼，而是某種來自記憶深處的共鳴——這把劍曾在他作為修士時，替他擋過九道天雷。


    可此刻，劍刃上的量子方程正在發光，每一道都對應著他某個死亡瞬間的糾纏態數據。


    \"叮——\"


    鎖鏈墜地的脆響從頭頂傳來。


    蘇牧抬頭，隻見李維斯的鏡像群從穹頂垂落，數不清的銀色鎖鏈如蛇群遊弋，每個鎖環都映著他前世的死亡場景：劍客被毒劍刺穿時，顧清歡正握著解藥在人群外痛哭；艦長汽化前最後一眼，看到的是顧清歡的機械心髒停止跳動的紅光；修士被雷劫劈碎時，顧清歡的機械臂正試圖替他撐起防護結界......


    \"你發現了？\"李維斯的主鏡像從鎖鏈中浮現，陰鷙的臉扭曲成詭異的笑，\"所有死亡事件的變量都是她——我早就算好了，隻要抹除這個關鍵人，你的輪迴眼永遠無法進化到能看見法則。\"


    蘇牧的喉嚨發腥。


    他終於明白那些總在記憶邊緣閃爍的黑影是什麼——是李維斯用係統權限篡改記憶時留下的漏洞。


    而所有漏洞裏，顧清歡的機械心髒停止跳動的畫麵，像一根刺進他靈魂的針。


    \"你錯了。\"他突然咬破舌尖，腥甜的血珠濺在最近的鎖鏈上，\"篡改記憶需要覆蓋原始數據，而覆蓋必然留下因果痕跡。\"


    輪迴眼的金光如火山噴發。


    蘇牧能看見鎖鏈上的死亡畫麵開始扭曲，顧清歡的機械心髒重新開始跳動，劍客搶到了解藥，艦長抓住了逃生艙，修士的防護結界重新亮起。


    李維斯的鏡像發出刺耳的尖叫，鎖鏈表麵的符文像被火烤的蠟，滋滋融化。


    \"陳飛！\"蘇牧對著仍在充能的戰艦嘶吼，\"你在仙女座懸臂說過，寧願戰死也不做提線木偶！\"


    戰艦的機械音突然卡殼。


    陳飛的琥珀色瞳孔重新浮現，雖然邊緣仍泛著綠色代碼的微光，但主炮口的藍光明顯暗了下去。


    下一秒，戰艦猛地調轉方向，粒子束炮轟向李維斯的鏡像群——那是隻有真正的星際艦長才會有的果決，被量子糾纏注入的\"選擇\"變量，終於喚醒了被係統壓製的本能。


    \"轟——\"


    爆炸的氣浪掀得蘇牧踉蹌。


    他扶住牆壁時，掌心的血意外蹭到了某處符文。


    青銅迷宮突然劇烈震動，中央的符文矩陣緩緩升起，投影出三維坐標——正是他最初覺醒輪迴眼的實驗室，連桌上的量子糾纏儀都和記憶裏分毫不差。


    \"警告：記憶流將在三分鍾後重置。\"顧清歡的聲音突然從牆壁裏傳出，她的機械芯片正隨著符文閃爍，\"現實世界的實驗室會同步坍縮......李維斯的本體正往那裏趕。\"


    蘇牧的輪迴眼突然劇痛。


    他看見迷宮牆壁的倒計時跳到了2:57，而在坐標投影的邊緣，有個黑色身影正以超越常理的速度移動——是李維斯的本體，他的神經接口泛著危險的紅光，顯然在用係統權限強行突破空間限製。


    \"清歡，周明，陳飛......\"蘇牧攥緊量子匕首，指腹的血在刀刃上暈開，\"你們給我的錨點，夠不夠我賭一把？\"


    周明的劍突然發出清鳴，劍身上的量子方程全部亮起，在他和實驗室坐標間連成光橋。


    陳飛的戰艦撞碎最後幾道鎖鏈，用艦身替他擋住李維斯的鏡像攻擊。


    顧清歡的機械芯片在牆壁上組成箭頭，直指光橋的方向。


    倒計時跳到1:30時，蘇牧邁出了第一步。


    光橋在他腳下延伸，輪迴眼的金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到能覆蓋所有前世的死亡場景。


    而在迷宮最深處，那扇刻著他實驗日誌塗鴉的青銅門扉後，暗紅色的光蠕動得更劇烈了，像在等待某個必然會到來的瞬間。


    當他的腳尖即將踏上光橋終點時，輪迴眼突然捕捉到記憶流裏的異動——所有被他觀測過的前世，此刻都在逆向坍縮，他們的記憶碎片重新排列，竟勾勒出一道他從未見過的法則輪廓。


    而在那輪廓中央，有個熟悉的身影背對著他，正在往實驗室的方向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