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塵埃還未落定，蘇牧右眼角膜的金紋突然灼燒起來。
那不是疼痛，更像是某種沉睡的血脈被喚醒，每一絲紋路都在震顫，像被風吹動的青銅編鍾，在他視網膜上蕩開層層漣漪。
\"蘇牧！\"顧清歡的機械音突然刺穿耳鳴，她的機械義眼正對著青銅門扉高速旋轉，幽藍的掃描光束在門縫裏織成蛛網，\"符文共振頻率吻合係統底層代碼——它們在重構！
不是修複，是轉化！\"
蘇牧的手指下意識按住右眼，指腹觸到的凸起紋路正隨著震動發燙。
視網膜上的畫麵開始扭曲，先是模糊的光斑，接著是碎片般的記憶：穿白大褂的李維斯在實驗室調試量子糾纏儀，操作麵板上跳動著陌生的青銅符號；警報聲撕裂空氣，糾纏儀突然迸發暗紅光芒，李維斯後頸的菱形符文滲出黑血；年輕的自己衝進來，左眼第一次泛起金光，將即將暴走的儀器按停——這些碎片像被磁石吸引，在他視野裏拚出完整的畫麵：原來那場\"意外\"，根本是李維斯主動觸發的係統測試。
\"你以為看見的是真相？\"
陰鷙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
蘇牧猛抬頭，實驗室廢墟中浮起數十個半透明的李維斯鏡像，每個都舉著刻滿星圖的青銅羅盤，羅盤邊緣的刻度竟是不同宇宙的曆法：有的用華夏幹支，有的標著星際聯邦紀元，還有的刻著末法時代的修士年表。
本體的聲音混在量子隧道的雜音裏，\"青銅符文是係統重寫現實的錨點，每道符都在不同宇宙紮根，等它們連成矩陣......\"
鏡像們後頸的神經接口突然同步閃爍紅光，像一群被線牽著的提線木偶。
蘇牧的輪迴眼自動凝聚金光，試圖鎖定其中一道符文，可當他的視線掃過最近的鏡像時，耳中突然炸響星際戰艦的引擎轟鳴——楊威的記憶具象化了。
那是艘銀灰色的星際巡洋艦，艦身纏著燃燒的鎖鏈（和陳飛之前駕駛的如出一轍），艦橋全息屏正滾動顯示三維星圖，每個閃爍的紅點都對應著一個青銅符文的位置。\"觀測者注意！\"楊威的聲音從擴音器裏傳來，帶著星際艦長特有的冷靜，\"所有符文坐標指向同一引力源——\"
話音未落，陳飛的量子算盤投影從空間裂縫中飄出。
那些泛著幽光的算珠突然\"劈啪\"炸開，重新排列成發光的警示圖案：兩個交疊的圓圈，中間寫著\"觀測者=係統載體\"。
蘇牧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終於想起周明曾說過的話：\"你的眼睛不是觀測工具，是係統的容器。\"
\"沒時間了！\"顧清歡的機械臂突然彈出激光刀，精準劃開胸口的機械外殼。
她的機械心髒是枚流轉著紫電的菱形核心，此刻正發出蜂鳴，\"係統在抽取符文能量重構世界，我需要你看見更底層的代碼——\"
\"你瘋了？\"蘇牧衝過去要阻止，卻被她的機械臂輕輕推開。
顧清歡的瞳孔（人類的那隻）泛起水光，\"我隻是殘影，可你是真實的觀測者。\"她將核心按在蘇牧右眼眶，電流瞬間竄遍他全身，\"共享意識空間，看李維斯的記憶！\"
黑暗中炸開萬千碎片。
蘇牧看見無數個\"李維斯\"：在古代當鑄劍師時，他在後頸紋了青銅符文；在星際時代當科學家時，他把符文植入神經接口；在末法世界當修士時，他將符文刻進金丹——每個時空的李維斯都在做同一件事：用不同文明的技術，將青銅符文埋進各個宇宙的\"關鍵節點\"。
而所有節點的終點，是22世紀的量子實驗室，是那個他第一次覺醒輪迴眼的瞬間。
\"原來......\"蘇牧的聲音在意識空間裏發顫，\"他不是係統的敵人，是係統的執行者？\"
\"更準確地說——\"顧清歡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他是係統留下的''播種者''。
每個宇宙的青銅符文，都是係統為新世界準備的地基。\"
實驗室突然劇烈震動，青銅門扉上的暗紅光芒暴漲。
蘇牧的視網膜上，所有記憶坐標突然匯聚成一個點——正是他最初覺醒輪迴眼的實驗室位置。
可顧清歡的機械義眼卻迸出火花，\"不對！
這些是正向投影，真正的核心在......逆向投影點！\"她的機械手指顫抖著指向蘇牧右眼，\"所有觀測行為的起點，不是你覺醒的瞬間，是......觀測者誕生前的空白！\"
\"想阻止我？
晚了。\"李維斯的本體突然出現在青銅門扉前，他後頸的符文已完全融合成暗紅光團，\"當符文矩陣閉合，新世界將隻有''天命者''的觀測——\"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被符文漩渦吞噬。
青銅門扉\"轟\"地閉合，門縫裏滲出的紅光卻更盛了，像某種活物在門後蠕動。
蘇牧抹去嘴角的血，右眼的金紋仍在發燙。
他摸向門扉，指尖剛觸到青銅表麵，門內突然傳來敲擊聲——三長兩短，像某種古老的摩斯密碼。
顧清歡的機械心髒在他眼眶裏微微發燙，\"逆向投影點......在符文矩陣的陰影裏。\"她的聲音越來越弱，\"去那裏......你會看見......係統的......\"
最後一個音節被蜂鳴淹沒。
蘇牧望著逐漸暗去的機械心髒，又望向閉合的青銅門扉。
門後傳來的敲擊聲仍在繼續，這一次，他聽清了——那是他第一次覺醒輪迴眼時，量子糾纏儀啟動的頻率。
而在他右眼的金紋深處，一道更古老的紋路正在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