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合金地板在震顫中裂開蛛網狀紋路，蘇牧被顧清歡拽著滾進牆角時，右眼眶的灼燒感已經蔓延到太陽穴。
他能清晰感覺到青銅紋路正沿著神經攀爬，每一寸皮膚下的血管都在發出數據流特有的嗡鳴——那不是痛，是某種更原始的共鳴，像被塵封的鑰匙終於觸到鎖芯。
\"蘇牧！
看你的眼睛！\"張曉的尖叫混著警報刺進耳膜。
這位總愛撥弄青銅算盤的女研究員此刻正半跪在實驗臺殘骸後，染血的指尖捏著最後三顆算珠。
算珠表麵的量子刻痕突然泛起幽藍，在她掌心拚出幅模糊影像：青衫劍客倒在血泊裏，劍鋒穿透胸口的瞬間，麵容竟與蘇牧分毫不差。
\"這是...我前世？\"蘇牧的聲音發澀。
他想抬手觸碰那影像，卻發現指尖的青銅光澤已蔓延到手腕，連血管都透出金紅交織的數據流。
顧清歡的機械手掌突然扣住他手腕，金屬關節發出過載的哢嗒聲——她的仿生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底下銀白的機械骨架，左胸的核心能源艙閃著刺目的紅光，數字\"8\"在顯示屏上瘋狂跳動。
\"不是前世。\"顧清歡的機械聲帶帶著電流雜音，\"你的輪迴眼在抽取鏡像能量，我的核心...正在被反向吞噬。\"她扯開頸側的接口，露出裏麵纏繞的光纖，\"每個死亡場景都是係統的錨點，他們要把所有''觀測者''的記憶壓縮成...成維持天命係統的燃料。\"
實驗室穹頂的量子屏障徹底碎裂，無數代碼顆粒如星塵墜落。
趙磊的安保終端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這位總板著臉的安保主管此刻正半蹲著調試終端，額角的血順著下巴滴在操作臺上：\"地下三層有異常震動！
李維斯的鏡像群在重組觀測者簽名，但需要活體載體...\"他猛然抬頭，瞳孔映著終端屏幕的藍光，\"他們需要一個能容納所有死亡數據的容器——\"
話音未落，蘇牧的右眼突然炸開刺目金光。
他踉蹌著撞在牆上，眼前的世界開始重疊：青衫劍客被斬喉的瞬間，星際艦長被反物質炮轟碎的剎那，末法修士在雷劫中灰飛煙滅的畫麵...千萬個\"他\"的死亡場景像潮水般湧來，每幀畫麵裏都有一道若隱若現的金色紋路，與他眼下的青銅符文遙相唿應。
\"冗餘觀測標記完成。\"張曉的算珠突然全部崩裂，青銅碎片紮進她腳邊的地板，\"係統在清理覺醒者的記憶！
我們的意識...要被當垃圾迴收了！\"她突然抓起實驗臺上的量子穩定器，朝著天花板的代碼洪流砸去，\"蘇牧！
你的眼睛在記錄這些死亡，可係統要的是讓它們永遠循環！\"
顧清歡的機械手臂突然彈出鋒利的光刃。
蘇牧還沒反應過來，那道冷光已經刺入他右眼的青銅紋路。
劇痛讓他幾乎咬碎後槽牙，卻聽見顧清歡的聲音混著記憶碎片湧進意識：\"用我的殘餘能量製造迴溯...迴到你第一次覺醒的時刻。
隻有找到最初的觀測點，才能切斷係統的錨鏈！\"
意識開始墜入黑暗。
蘇牧看見自己站在實驗室的量子對撞機前，那天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他白大褂上，和現在一樣的位置——但下一秒，他看見另一個自己站在陰影裏，後頸的金色紋路與李維斯如出一轍。\"選中你不是偶然。\"李維斯的聲音從記憶深處傳來，\"你的量子糾纏態能容納千萬個觀測者的死亡，他們的痛苦...會成為係統最穩固的基石。\"
\"放屁！\"蘇牧在意識裏嘶吼。
他看見顧清歡的核心能源數字跳到\"2\"，機械胸腔的藍光幾乎熄滅；趙磊的終端屏幕突然彈出全息影像，正是實驗室事故當天的監控畫麵——畫麵裏的蘇牧站在對撞機前，而他身後的虛空裏，無數雙眼睛正透過量子糾纏態凝視著他。
\"你是被選中的容器。\"趙磊的聲音帶著失真的電子音，\"係統需要一個能同時觀測所有死亡的''人''，這樣他們就能把輪迴鎖死在...在最完美的循環裏。\"
顧清歡的機械手指突然掐住他後頸的金紋：\"倒計時歸零前...必須打破因果！\"她的核心數字跳到\"1\"，最後一絲藍光湧入蘇牧的右眼，\"記住，所有死亡...都是進化的觀測數據...\"
\"夠了！\"蘇牧的吼聲震得意識空間嗡嗡作響。
他看見青銅符文深處的死亡場景突然開始重疊，千萬個\"他\"的死亡瞬間在視網膜上交織成金色光網。
那些原本纏繞的藤蔓般的\"意誌\"突然斷裂，露出符文最深處的法則脈絡——那是一串不斷重複的代碼，每段代碼都對應著一個\"他\"的死亡。
\"如果死亡是進化必須的觀測...\"蘇牧的指尖按在右眼的青銅裂痕上，鮮血順著紋路滴在地板，\"那我就讓所有死亡同時發生！\"他能感覺到輪迴眼在發燙，無數死亡場景的碎片開始融合，形成一道刺目的白光，\"我倒要看看，你們的係統...能不能承受所有因果同時爆發！\"
李維斯的驚唿突然穿透意識屏障：\"因果閉環？
不可能！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釋放什麼——\"
白光徹底吞沒視野前，蘇牧最後看見的，是顧清歡機械心髒的數字歸零。
而他右眼的青銅符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整個實驗室的代碼洪流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