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的右眼像被一柄無形的鑿子劈開，不是痛，是某種被禁錮了千萬次的力量在掙破繭殼。


    他能清晰感知到顧清歡機械心髒裏最後一絲光霧融入視網膜的瞬間——那團淡藍的霧不是金屬碎片，是顧清歡作為機械飛升者時的核心記憶，帶著她獨有的、介於電子音與人類聲線之間的震顫。


    \"你的眼睛...\"李維斯的手掌還按在蘇牧胸口的舊傷上，指尖的溫度突然變得灼燙，像塊燒紅的烙鐵。


    他的瞳孔在收縮，眼白裏爬滿血絲，原本梳理整齊的銀發有幾縷垂落下來，遮住了左臉那道新出現的裂痕——那裂痕不是皮膚，是某種類似量子投影的虛像正在崩解。


    青銅陣列的嗡鳴震得蘇牧耳膜發疼，他能聽見自己血管裏意識流絲線的嘶鳴，王麗的困惑、劉明的恐懼、林浩的痛苦突然匯聚成洪流，在右眼深處撞出兩道法則流光。


    一道藍得像實驗室裏穩定運行的量子對撞機，是他熟悉的輪迴眼力量；另一道紫得近乎發黑，像宇宙微波背景輻射裏最深邃的暗區，每一絲流光都在撕裂空氣，發出細小的爆響。


    \"雙生法則...\"蘇牧的喉嚨發緊，他終於明白顧清歡之前總說的\"法則進化需要代價\"是什麼意思了。


    那些前世的死亡不是意外，是輪迴眼在每一次崩解中吞噬不同宇宙的法則碎片，直到今天——當量子糾纏的bug與機械心髒的殘片同時激活，他終於窺見了法則的雙生本質。


    李維斯突然笑了，那笑聲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你以為這是進化？\"他的手指猛地扣進蘇牧胸口的裂痕，\"你不過是天命者最完美的實驗樣本！


    從你覺醒輪迴眼那天起，所有記憶滲透、所有平行宇宙的死亡，都是為了讓這雙眼睛能承載足夠多的法則碎片——\"


    話音未落，蘇牧右眼的紫藍流光突然具象化。


    他看見視網膜上浮現出金色與青銅的符文在對抗，金色是輪迴眼的本源，青銅是李維斯操控的地心陣列法則。


    兩股力量在瞳孔裏絞殺，像兩條蛇互相撕咬，蘇牧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有溫熱的液體順著眼角滑下來——不是血，是某種半透明的法則能量。


    \"夠了！\"蘇牧低吼一聲。


    他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反手抓住李維斯的手腕。


    那些融入他身體的鎖鏈突然從皮膚下鑽出，銀色的光鏈纏上李維斯的手臂，每一根都刻著他前世的記憶：劍客的劍痕、修士的法印、星際艦長的星圖。


    李維斯的表情第一次出現慌亂，他試圖抽迴手，但鎖鏈像活物般越勒越緊，在他手腕上勒出淡青色的量子殘影。


    \"法則之刃！\"蘇牧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卻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紫藍兩道流光從眼中迸發，化作兩把光刃，一把刺向李維斯的胸口，另一把直貫地心陣列的青銅符文。


    光刃劃過空氣的聲音像極了前世作為劍客時，那把伴隨他百年的玄鐵劍出鞘的清鳴。


    李維斯的身影在光刃下碎裂，像被風吹散的全息投影。


    但蘇牧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地心深處突然傳來沉悶的轟鳴。


    他順著光刃的軌跡望去，看見李維斯的本體正從青銅符文的縫隙裏鑽出來——不，不是鑽，是那些符文在主動托舉他，像信徒托起他們的神。


    \"觀測者的宿命就是永生！\"李維斯的聲音變得空洞，帶著雙重迴響。


    他的脖頸處浮現出暗紋，那些紋路蘇牧曾在天命者的投影上見過，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逆向進化：從機械齒輪變成量子糾纏的螺旋，再變成某種更古老、更原始的符號。


    他胸前的天命者徽章發出幽藍的光，那光像有生命般延伸出觸須，纏上蘇牧的右眼。


    \"蘇牧！\"顧清歡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響。


    蘇牧轉頭，看見她不知何時站在青銅陣列邊緣，機械義肢上的接口正滲出淡藍色的數據洪流。


    她的臉還是那副機械飛升者的半金屬麵容，但左臉的人類皮膚部分泛著不自然的潮紅——那是她強行調用核心數據的副作用。\"接著！\"她舉起右手，機械心髒的核心部位裂開，湧出的不是金屬碎片，而是一串金色的代碼，像流星般射入蘇牧眉心。


    記憶潮水般倒灌。


    蘇牧看見自己穿著白大褂站在量子模擬器前，身邊是年輕的李維斯——沒有銀發，沒有暗紋，眼裏閃著純粹的科研熱情。


    他們在調試一臺能觀測輪迴法則的儀器，李維斯舉著咖啡杯說：\"這次要是成功，我們就是第一個看見輪迴本質的人。\"而他自己笑著搖頭：\"別學上次，把實驗室炸了半層。\"


    然後是模擬器暴走的瞬間。


    能量流像活物般竄出，李維斯被掀飛撞牆，他瞳孔裏映著顧清歡衝過來的身影，還有突然出現的天命者投影——那投影伸出手，不是要救李維斯，而是要抓住他飄在空中的意識。


    蘇牧終於明白李維斯為何變成這樣：那天命者沒有救他，而是將他的意識與法則綁定，讓他成為觀測者的傀儡。


    \"所以你才要成為新的觀測者之神？\"蘇牧望著李維斯脖頸處逆向進化的暗紋，\"你以為取代天命者就能自由？\"


    李維斯的動作頓了頓，暗紋的進化速度慢了半拍。


    但很快他又恢複癲狂，將手掌重重按在蘇牧右眼上：\"你永遠無法超越觀測者的極限！


    這雙眼睛承載的法則越多，就越會成為新的錨點——\"


    \"轟！\"


    趙磊的聲音從實驗室穹頂傳來。


    蘇牧抬頭，看見安保主管正站在通風管道口，手裏舉著一臺老式電磁脈衝發生器。


    那是他藏了三輩子的底牌，此刻正泛著刺目的白光。\"共振！\"趙磊吼道，手指按下開關。


    電磁脈衝像張看不見的網，瞬間籠罩整個青銅陣列。


    蘇牧右眼的法則流光突然劇烈震動，與脈衝波產生共振。


    李維斯脖頸的暗紋出現蛛網般的裂痕，他的手開始顫抖，天命者徽章的觸須也變得虛浮。


    蘇牧抓住機會，右眼的紫藍流光再次凝聚，法則光刃穿透李維斯的胸膛。


    \"現在輪到你成為新的錨點了...\"李維斯的身影開始消散，嘴角卻浮起解脫的微笑。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混著青銅陣列的嗡鳴：\"記住...觀測者的宿命...從不會結束...\"


    蘇牧順著光刃的方向看向地心深處，瞳孔驟然收縮。


    那些原本組成陣列的青銅符文正在重組，天命者的原始代碼像活物般蠕動，竟在進化成某種更龐大、更複雜的形態——那形態的輪廓，與他此刻的輪迴眼何其相似。


    \"小心！\"顧清歡的尖叫混著趙磊的驚唿。


    蘇牧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右眼一陣灼痛。


    地心陣列的青銅符文突然泛起詭異的紅光，那些原本被法則光刃壓製的符文開始逆向湧動，像一群饑餓的蛇，正順著光刃的軌跡，緩緩朝著他的輪迴眼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