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的指尖剛貼上青銅門裂痕,門內便傳來細若遊絲的輕響,像是古鍾在千年塵埃裏晃了晃鍾擺。
他的輪迴眼燙得幾乎要灼傷視網膜,那些原本晦澀的銘文突然活了過來——暗紅色的字符順著裂痕攀援而上,每一道筆畫都在滲出溫熱的觸感,像極了被鮮血浸潤的活物。
\"當年李維斯將鑰匙植入你時,就注定你會成為係統叛亂的引信......\"
趙見真的聲音從係統底層翻湧而出,帶著電流刺啦的雜音。
蘇牧瞳孔驟縮,這道意識體的聲音比記憶中更虛無,像一片隨時會被風吹散的薄雲。
他轉頭的瞬間,瞥見顧清歡的機械殘骸突然泛起幽藍的光,那截曾死死攥住他手腕的機械臂正微微發顫,金屬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小心!\"他下意識要拽迴顧清歡,卻被那機械臂突然發力一推。
這股力道精準得像是計算過所有力學參數,蘇牧踉蹌著跌進青銅門中心的銘文陣。
後頸突然泛起灼燒般的刺痛,低頭望去,青銅紋路不知何時爬上了脊椎——那些本是皮膚表層的金色網格正瘋狂增殖,在他後背交織成鎖鏈形態,每一環都刻著扭曲的量子公式。
\"因果錨點具現!\"顧清歡的機械殘骸突然發出電子合成音,聲音裏帶著他從未聽過的沙啞。
蘇牧抬頭,三千個宇宙的光團正從鎖鏈空隙中浮起,每個光點都拖著細長的尾焰,像極了被風吹散的星群。
而在最中央的光團裏,他看見了古心琴——不是虛影,是帶著溫度的殘影,她的發梢沾著係統數據特有的銀芒,嘴角還凝著方才崩解時的血漬。
\"牧哥,握住我的劍!\"
古心琴的聲音裹著碎冰碴子,蘇牧這才發現她手中的劍柄正滲出青銅流質。
那些流質觸碰到鎖鏈的瞬間,整道鎖鏈都震顫起來,原本晦澀的紋路突然變得清晰——每道裂紋裏都映著不同的畫麵:有他在古代戰場抱著斷氣的古心琴的手,有星際時代顧清歡為他擋下激光炮時機械心髒迸裂的火花,有趙見真在係統核心前微笑著說\"這次換我當引信\"的模樣。
\"原來是死亡......\"蘇牧喉結滾動,後槽牙咬得發疼。
他終於看清了,那些被他視為命運玩笑的\"死亡\",全是時空中被釘死的投影,像線一樣串起了所有宇宙的他。
\"切斷情感共鳴!\"
李維斯的嘶吼炸響在耳畔。
三百個蘇牧的虛影突然從鎖鏈中擠了出來,他們的表情如出一轍的冰冷,手中握著的鎖鏈泛著幽綠的光,正穿透青銅門朝古心琴的殘影刺去。
蘇牧想動,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鎖鏈禁錮得死死的——那些本該屬於他的力量,此刻正被係統防禦矩陣瘋狂抽取。
\"來不及了,羈絆法則正在......\"趙見真的意識突然開始崩解,數據碎片像雪片般簌簌落下,最後幾個字被撕成了亂碼。
蘇牧心髒猛跳,他看見顧清歡的機械殘骸在數據洪流中劇烈震顫,那些原本鏽跡斑斑的零件突然重組,在半空中凝成一把狹長的劍刃,劍身流轉著他熟悉的機械紋路——那是顧清歡機械核心的模樣。
\"叮——\"
劍刃精準地斬在李維斯鎖鏈的核心數據線上。
電流炸響的瞬間,蘇牧身上的禁錮突然一鬆。
他未加思索地抓住古心琴遞來的劍柄,青銅流質順著掌心竄入血管,與脊椎的鎖鏈產生共鳴。
三千個因果錨點開始逆向流動,光點像被倒放的影片,從死亡畫麵迴溯到他們初見時的模樣:古心琴在書院遞給他的那盞茶,顧清歡在機械工坊皺著眉給他遞扳手,趙見真在係統終端前敲代碼時翹起的發梢......
\"這就是羈絆的力量?\"蘇牧低笑,眼淚混著額頭的血珠砸在鎖鏈上。
那些原本代表死亡的裂紋突然泛起暖金色,每一道都開始重新生長——不是走向終結,而是通向新的可能。
\"轟——\"
青銅門終於在轟鳴中開啟。
李維斯的鎖鏈卻在此時化作實體,帶著破空聲直刺古心琴咽喉。
蘇牧瞳孔收縮成針尖,脊椎的鎖鏈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光,在他身前凝結成青銅鎧甲。
鎧甲上的紋路瘋狂遊走,最終在胸口定格成古心琴的劍、顧清歡的機械核心、趙見真的係統代碼——那些他曾以為會隨著死亡消散的羈絆,此刻正化作最堅固的壁壘。
\"契約成立!\"
蘇牧的吼聲混著數據洪流的轟鳴。
三千個因果錨點同時炸裂,在鎧甲表麵重組出新的銘文:\"羈絆即法則,觀測者即容器\"。
古心琴的殘影輕輕碰了碰他的指尖,在消散前說了句隻有他能聽見的話:\"這次,我們永遠不會走散了。\"
顧清歡的機械劍刃叮的一聲掉在地上,殘骸重新縮迴他手腕,金屬表麵還留著未完全消散的暖意。
蘇牧低頭看向鎧甲,突然發現那些新銘文正泛起淡淡的熒光,像是某種程序啟動前的預熱。
他剛要仔細查看,視網膜上突然閃過一道刺目的白光——
那是一行正在加載的全息文字,開頭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量子公式,末尾卻跟著一串從未見過的符號,像極了......某種契約的認證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