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當(dāng)徐弘基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態(tài)度後，趙誌皋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並微微頷首，表示對徐弘基的認(rèn)可。
“小公爺如此深明大義、識得大體，本閣必定會將此事如實上奏陛下。相信陛下得知後，定會龍顏大悅！”趙誌皋的話語中透露出對徐弘基的讚賞，同時也暗示了他對徐弘基此舉的肯定。
然而，趙誌皋的語氣突然一轉(zhuǎn)，原本溫和的聲音變得嚴(yán)肅起來。
“怎麼？你們還有其他疑問或者顧慮嗎？”他的目光掃視著在場的眾人，似乎在觀察他們的反應(yīng)。
這時，衛(wèi)一鳳終於迴過神來，意識到趙誌皋話裏的深意。他連忙開口說道：“閣老，關(guān)於軍需運送的事宜，南直隸這邊是否能夠……”
話未說完，趙誌皋便打斷了他，厲聲道：“本閣可什麼都沒有說！”
聽到這句話，衛(wèi)一鳳心中頓時明白了趙誌皋的意思。原來如此！皇帝征收商稅已是勢在必行，就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而讓南方地區(qū)參與北方軍需的運輸，無疑是一種妥協(xié)和交換。這樣一來，征收商稅的事情就有了商量的餘地。
一切可以談嘛！
畢竟，商人最為看重的無非就是一個“利”字。既然趙誌皋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衛(wèi)一鳳自然也懂得見好就收。他當(dāng)即表示，對於商稅的問題，南邊絕對不會有任何異議，一定會全力配合，確保不會出現(xiàn)混亂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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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風(fēng)暴和平頭百姓關(guān)係不大，京察又怎麼樣？
該吃吃，該喝喝！
“聽說了嗎？太原失守了！”
“你都是老古董的消息了！蕭侯爺自己把韃子趕進了山裏了！估計就這幾日會有大捷傳過來了！”
“真的嗎？”
“那能有假！對了……”
說話之人突然壓低了嗓音。“聽說這次韃子寇邊是有人通敵……”
“啥！哪個斷子絕孫的！”
“還能是什麼人？還不是那幫老西……”
永定河結(jié)著薄冰，狀元樓二樓雅間裏，幾個綢緞商人圍著鎏金琺瑯暖爐，眼睛卻死死盯著窗外碼頭——二十輛囚車正碾過青石板路，車轍裏滲著黑紅的血。
\"聽說是晉商八大家。\"最胖的商人往炭盆裏啐了口濃痰，\"通虜?shù)淖锩瑖K嘖。\"
\"要變天嘍。\"蓄著山羊胡的老者撚碎手中蜜餞，果脯碎屑灑在《大明日報》頭版\"聖天子明察秋毫\"的標(biāo)題上，\"你們沒見順天府今早貼的告示？凡運糧助軍者，榷關(guān)稅銀減三成。\"
突然街麵傳來銅鑼開道聲。十二騎玄甲緹騎護著輛青呢馬車駛過，車簾掀起時露出半張慘白的臉，那是昨日剛被罷官的戶部郎中周震。
\"第七家了。\"胖商人顫抖著往懷裏摸鼻煙壺，\"聽說錦衣衛(wèi)在山西砍的人頭能壘成京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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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二十二年正月二十。
蕭如薰在婁煩以南十裏大破北虜三萬，斬首六千，俘獲戰(zhàn)馬糧草，白銀無數(shù)。
正月二十九。
蕭如薰在靜樂縣以北追上敵軍，斬獲頭顱九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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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芽山。
火盆裏的牛糞餅爆出最後幾點火星，扯力克喉結(jié)滾動著咽下酸腐馬奶酒。酒液混著後槽牙鬆動的血腥味滑入胃囊，他突然暴怒地將銅碗砸向跪在帳角的漢人奴隸——三日前就該更換的凍瘡藥膏還在案上結(jié)著冰碴。
\"大汗...\"奴隸的求饒聲戛然而止。碗沿削去了他半片耳朵，血珠在零下二十度的嚴(yán)寒中瞬間凝成紅珊瑚般的冰粒，滾落在鋪滿狼皮的氈毯上。
扯力克扯開貂皮大氅，胸前的蜈蚣狀舊傷疤正在潰爛。這道十年前被馬芳射穿的箭創(chuàng)，此刻滲出混著冰渣的膿血，將縫著\"勇\"字的明軍戰(zhàn)旗殘片黏在皮肉上——那是他屠滅大同左衛(wèi)時的戰(zhàn)利品。
帳外突然傳來孩童啼哭。十七歲的百夫長巴特爾撞開皮簾，肩頭還插著半支鳴鏑箭：\"大汗！東山口的冰牆化了！明狗的火龍出水正在往這邊...\"
\"閉嘴！\"扯力克抓起烤馬腿砸過去，焦黑的腿骨擦著巴特爾耳際飛過，深深嵌入凍硬的鬆木支柱。兩個月的圍困讓所有戰(zhàn)馬都變成了食物，最後這匹黃驃馬還是方言裏的坐騎。
想到軍師，扯力克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永遠忘不了婁煩穀地那個雪夜，方言裏翡翠煙桿墜地時發(fā)出的脆響。當(dāng)潰逃的馬蹄將那張總是掛著陰笑的臉踏成肉泥時，扯力克才驚覺自己甚至不知道這個漢人謀士的真名。
\"長生天棄我！\"扯力克抽出鑲金馬刀，瘋狂劈砍著案幾。鬆木碎屑紛飛中，露出底下羊皮地圖的血色標(biāo)記——那是方言裏用遇熱顯形的少女經(jīng)血繪製的進軍路線。如今這些曾帶他們直搗太原的朱砂印記，正像毒蛇般纏繞住盧芽山。
帳外突然響起薩滿鼓聲。老薩滿額爾敦戴著熊頭骨跳起請神舞，腰間九個人頭骷髏撞得叮當(dāng)響。當(dāng)骨笛吹到第三遍《招魂調(diào)》時，西南方夜空突然炸開三朵綠色焰火——那是明軍夜不收的聯(lián)絡(luò)信號。
\"大汗！快看！\"巴特爾突然指著冰麵尖叫。月光下，滹沱河冰層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漢文，竟是方言裏生前常念的《孫子兵法》：\"圍師必闕...\"
扯力克瞳孔驟縮。他終於明白蕭如薰為何獨留東麵缺口——那裏有他們上月親手布置的毒蒺藜陣！此刻冰麵文字突然扭曲，化作無數(shù)嘲笑的臉孔。扯力克發(fā)狂般衝出去，馬刀在冰麵上劈出串火星，卻斬不斷那些鬼魅般的文字。
阿茹娜用凍裂的手指摳出最後半塊奶渣，小心喂進懷中嬰兒嘴裏。她的皮袍下擺結(jié)滿冰淩，那是白日裏為搶半袋黍米被潑的洗馬水。遠處傳來女子淒厲的慘叫——幾個醉醺醺的科爾沁騎兵正把陣亡者的妻女往雪地裏拖。
\"軍師說過...搶夠銀子就迴草原...\"她哆嗦著摸向藏在發(fā)髻裏的金簪，那是從知府小妾頭上扯下的。簪頭瑪瑙突然脫落，露出中空管腔裏蜷縮的紙條，漢文小楷在月光下清晰可見：
\"丙辰日卯時三刻，東路有生門\"
阿茹娜想起方言裏送簪子時的表情。那個總是裹著狐裘的漢人謀士，曾用長滿凍瘡的手指著東麵山穀：\"記住，當(dāng)夜梟站在枯樹第三枝時...\"
\"轟！\"
突如其來的爆炸震塌半邊雪坡。阿茹娜本能地撲在嬰兒身上，抬眼卻見無數(shù)燃燒的孔明燈正順風(fēng)飄來。燈油混著砒霜的毒煙籠罩營地，沾到皮膚的落雪立刻灼出焦黑潰爛——這是他們在太原城對明軍降卒用過的毒計！
\"軍師...你早料到了...\"阿茹娜慘笑著吞下金簪。當(dāng)劇痛撕裂喉管時，她終於看清燈麵繪著的根本不是符咒，而是三百個被他們屠戮的漢人村莊的名字。
帳外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狼嚎。扯力克衝出去時，看見畢生難忘的景象：上千頭眼睛發(fā)綠的餓狼正蹲坐在營地外圍，額間都貼著畫有八卦的黃符。狼群與明軍火炮形成完美包圍圈，卻獨留東麵毒蒺藜陣方向寂靜如死。
\"蕭如薰！！！\"扯力克的咆哮震落鬆枝積雪。他想起去年冬天那個被屠滅的驛站，當(dāng)時方言裏指著《九州堪輿圖》說過：\"明人最擅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西南方突然亮起火把長龍。山風(fēng)送來熟悉的《將軍令》，卻夾雜著令草原勇士毛骨悚然的機括聲響——那是五軍營的連環(huán)弩陣在上弦。
扯力克跌坐在地，攥著從方言裏屍體上找到的翡翠煙桿。當(dāng)?shù)谝豢|晨光照在煙嘴銘文上時，他終於看清那行小字：\"大明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