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光孢子的幽藍冷光在洞穴醫院裏搖曳，將十張病床上扭曲的人影投射在帆布隔簾上。
那些影子時而痙攣成詭異的形狀，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皮膚下遊走。
林炎的機械指節敲擊著鐵質病曆板，金屬碰撞聲在咳嗽與呻吟中顯得格外刺耳。
\"體溫42度，瞳孔擴散，現在開始咳出肺組織碎片。\"
陳默掰開第三床患者的眼皮，鑷子尖端夾起一片灰白色的角膜組織，對著孢子光仔細觀察。
\"毒霧孢子與血晶微粒在淋巴係統形成晶體共生體——感染速度比預想的快六個小時。\"
唐雨柔的機械右臂懸停在消毒液上方，齒輪關節發出細微的哢嗒聲。
她盯著患者嘴角溢出的黑色粘液，那是昨天還幫他們修理淨水裝置的工程師張。
防護麵罩的濾芯在她眼前投射著不斷上升的汙染指數，但更可怕的是張工程師正在變異的身體——他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晶化，呈現出紫黑色的金屬光澤。
\"防護麵罩過濾了毒霧孢子，但血晶通過傷口直接侵入血液循環...\"
她的聲音突然卡住，因為病床上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白已經完全被細小的晶體顆粒占據，像是鑲嵌了無數碎玻璃。
陳默的白大褂下擺拖過血泊，在巖地上畫出一道蜿蜒的紅痕。
他將七支試管排列成北鬥七星形狀，哼著走調的歌謠往其中注入不同顏色的液體。
燭光將他佝僂的影子拉長在巖壁上，如同張牙舞爪的變異體籠罩整個隔離區。
\"除非用那個方法。\"他忽然說道，試管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洞穴突然陷入死寂，連患者的呻吟都停滯了。
林炎知道那個被鎖在鉛盒裏的標本——從第13層醫院帶迴的變異醫生心髒組織，此刻仍在特製培養液裏微弱跳動。
他轉動左臂外骨骼臂甲的液壓轉軸，齒輪咬合聲代替了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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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嗎？\"
唐雨柔的機械手指捏碎了一支玻璃試管，液態金屬從指縫滲出，在地麵形成詭異的銀色蛛網，\"用變異組織培養疫苗？那和紅月教的活體煉成有什麼區別？\"
陳默的鏡片反著冷光，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慢條斯理地舔了舔試管邊緣的藍色結晶，舌尖立刻泛起金屬般的色澤：\"區別是他們的血晶會讓人變成怪物...\"
突然將針管刺入自己脖頸，青紫色血管立刻浮現星光般的銀點，\"而我的疫苗能讓人類進化。\"
林炎瞬間暴起，機械左手鉗住陳默的手腕。但針管裏的銀色液體已注入三分之一。
係統光幕在視網膜上炸開血紅警告：【檢測到星靈族基礎基因鏈 匹配度11%】。
他這才注意到陳默白大褂內側用金線繡著的天平圖案——那個見過的莫比烏斯商會標誌。
\"二十小時。\"陳默掙脫鉗製，針尖指向不斷抽搐的張工程師，聲音裏帶著詭異的迴響，\"取變異體左心室組織進行體外培養，配合小蕓玩偶熊裏藏的血晶碎片作為催化劑...\"
話音未落，頭頂通風管道突然傳來重物滾動聲。
小蕓抱著髒兮兮的玩偶熊從管道跌落，赤腳踩在血泊裏留下發光的腳印。
玩偶熊的左眼不知何時變成了棱形晶體，與陳默試管裏的物質發出相同頻率的脈動。女孩徑直走到第三病床前，染血的睡裙下擺掃過地麵凝結的血塊。
\"哥哥。\"她拽住林炎染血的衣角，童聲在洞穴裏產生詭異的迴聲，\"叔叔口袋裏有個會發燙的圓環。\"
垂死的工程師突然睜大眼睛，晶化的手指顫抖著摸向工作服內袋。
當他掏出那個灼熱的金屬環時，林炎認出那是淨水裝置的量子核心部件，此刻表麵卻浮現出星靈族文字。
係統翻譯框彈出：【淨化序列γ 啟動需血晶載體】。
\"投票吧。\"林炎將金屬環扣在唐雨柔的機械臂接口處，看著銀色紋路瞬間爬滿她的齒輪關節，\"同意陳默方案的舉手。\"
帆布簾後伸出七隻布滿紫斑的手，包括那個正在咳出臼齒的年輕母親。
她的指甲已經脫落大半，露出下麵晶化的指骨。唐雨柔的機械臂懸停在解剖刀上方，拋光金屬表麵倒映出林炎點頭的模糊影像。
當陳默的骨鋸切入保存罐裏的變異心髒時，小蕓把臉埋進玩偶熊蓬鬆的絨毛裏。
但所有人都看到，熊眼裏的棱晶突然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帶，在巖壁上投射出類似星圖的複雜圖案。
【警告！精神汙染指數突破閾值】
係統光幕在林炎眼前瘋狂閃爍，但更令他心驚的是小蕓掌心突然浮現的白色光暈。
女孩無意識地撫摸患者潰爛的臉頰，那些紫黑色病灶在白光掃過時如烈日下的露珠般蒸發。
\"第三型淨化能力...\"陳默的解剖刀當啷掉地，染血的雙手神經質地伸向小蕓。
話音被震耳欲聾的槍響打斷。林炎收起冒煙的配槍，兩名徹底晶化的患者頭顱炸裂成璀璨的紫色粉末。
他抱起昏迷的小蕓，發現玩偶熊撕裂的腹部露出半片黃金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著指向洞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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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苗需要載體。\"陳默將灌滿銀色液體的針管排列成十字，燭光下他的影子分裂成四個搖曳的輪廓，\"代價是存活者會暫時出現幻覺。\"
當第一針紮入工程師頸動脈時，唐雨柔的機械臂突然發出高頻震動。
林炎看到她偷偷將某個黑色芯片插入金屬環接口——那是從自由之翼偵察兵屍體上拆下的記憶存儲器。
隨著銀色液體注入靜脈，治愈者們瞳孔裏閃爍的銀光中，隱約有血色符文流轉。
淩晨三點十七分，八名患者的高燒奇跡般消退，剩餘兩人被晶化處決。
張工程師在昏迷前塞給林炎一塊數據板，上麵是用自己的血繪製的淨化塔結構圖。
小蕓在昏迷中攥緊玩偶熊，所有人都聽到絨毛玩具突然發出的囈語：
\"...深海...女王...正在蘇醒...\"
洞穴外傳來重物倒塌的轟鳴，林炎的係統光幕突然彈出紅色警報。
那是十個舉著火把的幸存者正在砸毀物資箱，火光中他們舉著的金屬板上，\"人體實驗\"四個大字正往下滴著紅漆。
唐雨柔的機械臂接住飛來的石塊，拋光金屬表麵倒映出陳默瘋狂記錄數據的側臉，以及小蕓玩偶熊眼中越來越亮的星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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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醫院的隔離區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與血腥味混合的氣息。
陳默的臨時實驗臺上，變異心髒組織在培養皿中緩慢蠕動，銀色疫苗液體在試管中泛著冷光。
林炎站在陰影處，機械左臂的液壓管輕微震顫，係統光幕不斷刷新著患者的生命體征數據。
“開始吧。”他的聲音低沉，像是從深淵裏擠出來的。
唐雨柔的機械手指懸停在手術器械上方，齒輪關節發出細微的哢嗒聲。
她看著陳默將第一支疫苗注入張工程師的頸動脈，銀色液體在血管中擴散，像是一條細小的星河在皮膚下流淌。
“監測到基因序列重組……”
係統提示音在林炎耳邊響起，但下一秒，張工程師的身體猛地弓起，喉嚨裏擠出非人的嘶吼。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眼白被銀絲爬滿，皮膚下的血管凸起，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瘋狂遊走。
“按住他！”陳默厲喝，手中的第二支疫苗針管已經準備就緒。
林炎的機械臂瞬間扣住患者的肩膀，金屬指節深深陷入皮肉。唐雨柔的機械右臂則精準地壓製住張工程師掙紮的雙腿。
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患者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潰爛的傷口結痂脫落，露出新生的、泛著金屬光澤的肌膚。
“有效！”陳默的嘴角咧開一個近乎癲狂的弧度，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病態的興奮。
然而，下一秒——
“啊啊啊——！”
張工程師的嘶吼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尖銳的、不屬於人類的嘯叫。他的嘴巴張大到不可思議的角度，喉嚨深處，一顆紫黑色的晶體正在緩緩成型。
“退後！”林炎猛地拽開唐雨柔，同時拔出配槍。
但已經晚了。
張工程師的胸腔突然炸開，無數細小的晶體碎片如子彈般迸射而出，在巖壁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他的身體像是被某種力量從內部撕裂，骨骼、肌肉、內髒全部晶化，最終“嘩啦”一聲碎成一地紫黑色的渣滓。
洞穴內一片死寂。
“失敗品。”陳默冷靜地推了推眼鏡，彎腰撿起一塊仍在跳動的晶體碎片，“但方向是對的。”
“你管這叫方向對？！”
唐雨柔的機械臂猛地砸向實驗臺，金屬撞擊聲在洞穴內迴蕩。她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憤怒，齒輪關節因過載而冒出細微的電弧。
林炎沒有出聲，但他的機械左手已經握緊了配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係統光幕上，剩餘九名患者的生命體征正在急速惡化，其中三人的身體已經開始出現晶化征兆。
“調整劑量，加入血晶穩定劑。”
陳默像是沒聽到唐雨柔的質問，自顧自地調配著第二支疫苗。他的動作嫻熟到近乎冷酷，針管中的液體從銀色逐漸變成淡金色。
“你拿他們當實驗品？！”唐雨柔的聲音顫抖。
“不然呢？”陳默終於抬頭，鏡片後的眼睛冰冷得不像人類，“等死，或者賭一把。”
林炎深吸一口氣，係統光幕上的倒計時正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他看向角落裏蜷縮的小蕓——女孩抱著玩偶熊，赤腳踩在血泊中，掌心仍殘留著微弱的淨化白光。
“繼續。”他最終說道，聲音沙啞。
第二支疫苗注入第二名患者的靜脈。這一次，陳默加入了從小蕓玩偶熊中提取的血晶碎片。
“監測到能量共振……”係統提示音響起。
患者的身體劇烈抽搐，但不同於張工程師的爆體而亡，他的皮膚逐漸恢複血色，潰爛的傷口開始愈合。然而，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患者的瞳孔深處，浮現出一枚細小的血色符文。
“審判者標記。”陳默低聲說道，語氣裏帶著某種近乎虔誠的狂熱，“他們能‘看見’了。”
“看見什麼？”林炎皺眉。
陳默沒有迴答，隻是將第三支疫苗遞給唐雨柔。“輪到你了。”
唐雨柔的機械臂僵在半空。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為什麼你的機械臂會對星靈族科技產生共鳴嗎？”陳默的聲音像是惡魔的低語，“注射它，你就能‘看見’答案。”
林炎猛地抓住陳默的衣領，機械臂甲的液壓管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你他媽的在疫苗裏加了什麼？！”
陳默笑了。
“真相。”
洞穴外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怒吼。
“他們在拿活人做實驗！”
“殺了那群瘋子！”
林炎的係統光幕瞬間彈出紅色警報——幸存者暴動了。
帆布簾被粗暴地扯開，十幾個舉著火把的幸存者衝了進來。火光映照下，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和憤怒。
領頭的是個滿臉疤痕的男人，手裏攥著一塊金屬板，上麵用血寫著“人體實驗”四個大字。
“你們這些惡魔！”疤痕男怒吼著，將火把砸向實驗臺。
唐雨柔的機械臂瞬間攔截，液態金屬形成屏障，但火星仍濺到了陳默的白大褂上，瞬間燃起一片火焰。
陳默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依舊專注地記錄著數據。
“滾出去！”林炎拔槍對準人群，聲音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