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著血沫,掙紮著抬起頭,視線模糊地看向血晶牢籠。核心被毀,牢籠的能量場劇烈閃爍、明滅不定,結構肉眼可見地變得脆弱!
“就是現在!”
小蕓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決絕,她將雙手死死按在牢籠光芒最黯淡的一點,體內僅存的淨化之力混合著之前鐵頭給她的星塵顆粒,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
同時,唐雨柔急促的聲音通過鐵頭破爛頭盔的通訊器炸響:“東北角!維修通道!向上!快!!”
“呃啊——!”
鐵頭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用盡全身力氣從血泊中爬起來,拖著幾乎廢掉的左臂,踉蹌著撲向牢籠。
無視劇痛,他那尚能活動的透明右手,此刻也因能量混亂而閃爍不定,配合小蕓的能量衝擊,狠狠撕扯在牢籠的裂痕上!
嗤啦——!
如同撕裂布帛的聲音響起,牢籠被強行撕開一個缺口!
“快走!”
鐵頭嘶吼著,將最靠近他的兩個孩子推出缺口。其他孩子互相攙扶著,帶著哭腔和恐懼,連滾爬爬地逃出這血腥囚籠。
“攔住他們!”
赤須的怒吼從彌漫的血霧和煙塵中傳來,帶著受傷野獸般的瘋狂。紅月教徒的身影開始從崩塌的廢墟中衝出。
“走!”
鐵頭一把將小蕓推向通道方向,自己則轉身,用血肉模糊的後背硬抗了幾道射來的能量光束,悶哼一聲,鮮血染紅了本就破爛的衣物。
他像一頭護崽的受傷兇獸,咆哮著催促孩子們進入那條狹窄、黑暗、向上延伸的維修通道。
亡命奔逃開始了。在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黑暗通道裏,孩子們手腳並用地向上攀爬,布滿鏽跡的梯子和冰冷的管道是唯一的支撐。
鐵頭留在最後,每一次攀爬都伴隨著左臂鑽心的劇痛和體內能量的翻江倒海,汗水、血水混合著灰塵糊滿了他的臉。
下方追擊的腳步聲和能量武器的嗡鳴如同跗骨之蛆。
途中遭遇一處塌方堵塞,他怒吼著用還能動的右拳和殘存的星火硬生生轟開一條生路,碎石簌簌落下,幾乎將他掩埋。
不知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爬行了多久,當鐵頭最後一個從一處隱蔽的、被厚厚油汙覆蓋的通風井蓋下狼狽地鑽出來時。
微弱的、如同黎明般的冷光,或許是地窟穹頂某種礦脈的反射,勉強照亮了眼前的世界——
堆積如山的巨大齒輪、斷裂的金屬梁柱、鏽蝕的列車殘骸…
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和陳年機油的腐敗氣息,卻比祭壇那令人作嘔的血腥粘稠好上萬分。
孩子們癱倒在冰冷的金屬廢墟上,劫後餘生地喘息、低泣。
鐵頭背靠著一根斷裂的金屬支柱滑坐在地,左臂軟軟垂著,鮮血不斷滴落在身下混雜著油泥的金屬碎片上。
極度的疲憊和傷痛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體內的能量衝突讓他感覺隨時會炸開。
空氣裏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鐵鏽味、臭氧的刺鼻氣息,還有某種陳年機油的腐敗甜膩,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獨屬於機械墳場的死亡氣息。
鐵頭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濕滑的金屬殘骸上,腳下是厚厚一層鐵灰色油泥,混雜著破碎的絕緣材料和早已失去光澤的金屬碎片。
每一次落腳都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仿佛在踐踏著無數機械亡靈的骸骨。
他背靠著一截扭曲變形的巨大輸氣管道殘骸,勉強支撐著身體。
左臂軟軟地垂在身側,被小蕓用撕下的衣料和從垃圾堆裏現找的幾根相對筆直的金屬條,做了個簡陋到可憐的固定。
每一次唿吸都牽扯著肋骨的劇痛,那是爆炸衝擊和硬抗能量光束留下的紀念。
體內星塵的衝突雖然被“憨憨意誌”強行壓下,不再像沸騰的巖漿,卻更像無數根燒紅的針在血管和骨頭縫裏亂紮,帶來持續不斷的、令人煩躁的鈍痛。
孩子們蜷縮在相對幹燥一點、由幾塊巨大金屬板搭成的“臨時避難所”角落裏。
年紀最小的已經沉沉睡去,臉上還掛著淚痕。
另一個孩子石頭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塊沾了少量淨化水的布,擦拭著小蕓手臂上被牢籠能量灼傷的痕跡。
小蕓臉色蒼白,嘴唇緊抿,但眼神還算鎮定,她正低頭擺弄著一個用廢棄零件和熒光菌絲臨時拚湊的簡陋能量探測器,屏幕發出微弱而不穩定的綠光。
“鐵頭哥…”
小蕓的聲音有些沙啞,她抬起頭,看向那個在垃圾山中艱難跋涉的高大背影,眼神裏充滿了擔憂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唐姐姐說…那個‘活化機械潤滑劑’…必須得找到…她說…說它能幫你‘泡骨頭’…” 她頓了頓,似乎在迴憶唐雨柔急促通訊裏的每一個字,“…能讓骨頭上的‘星光’更結實…是突破的關鍵…但…但這裏太危險了…”
鐵頭停下腳步,舔了舔幹裂得幾乎要滲出血絲的嘴唇。喉嚨裏像塞了一把滾燙的沙子,火燒火燎的疼。
他小心地繞過腳邊一灘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深綠色粘稠液體。
那玩意兒看起來像冷卻液和某種高粘度潤滑油的混合物,表麵還漂浮著可疑的彩色油膜和金屬碎屑,光是氣味就熏得人頭暈。
“嗯…泡骨頭…”
他含糊地應了一聲,聲音嘶啞得像是破風箱。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在堆積如山的金屬垃圾中艱難地逡巡。
巨大的齒輪如同史前巨獸的遺骸,鏽跡斑斑的傳動軸斜插在油泥裏,斷裂的履帶如同巨蟒的蛻皮,扭曲的管線像糾纏的藤蔓…
一切都覆蓋著厚厚的油汙和灰塵。
唐雨柔提到的“活化機械潤滑劑”,據說是機械族高級維護單元才會使用的特殊物質,呈亮銀色,具有極強的活性和能量親和性,在靜止狀態下會呈現出類似水銀的質感,但一旦接觸能量或特定頻率震動,就會變得如同活物般流動。
在這片望不到邊的金屬墳場裏,尋找一小罐那玩意兒,無異於大海撈針。
“小蕓,”
鐵頭沒有迴頭,努力集中被傷痛和疲憊撕扯的注意力,嚐試調動起那不太穩定的星塵視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