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覆蓋其上的星塵合金臂鎧，還頑強地閃爍著冰冷的銀光，五指尖銳的爪尖深深摳進石柱的縫隙裏，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星塵視覺也因過度消耗和精神衝擊而變得極不穩定。但眼前的一切，足以讓任何清醒的人陷入絕望。


    廣場的入口、殘破的廊柱後、甚至頭頂搖搖欲墜的懸空棧道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一百個。


    一百個頂著鐵頭那張線條粗獷、此刻卻毫無表情的臉孔。他們穿著統一製式的暗紅色作戰服，動作整齊劃一，如同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


    他們的眼睛空洞無神，瞳孔深處卻閃爍著一點針尖大小的、冰冷的紅芒——那是被強行植入的、屬於紅月主教的意誌烙印。


    他們手中握著製式的血晶能量刃，暗紅色的能量在刀鋒上無聲流淌，散發出灼熱而汙穢的氣息。


    鐵頭克隆體軍團。


    “真是…太看得起我了…”鐵頭咧開嘴，露出一個混雜著痛楚和嘲諷的笑容，牽動了臉上的傷口，血珠順著下巴滴落，“一百個…夠開個鐵頭雜貨鋪了…”


    猩紅天幕的中央，那片最濃鬱的血光裏，一個身影緩緩懸浮而起。


    紅月主教，赤須。


    他曾經的人類軀體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由暗沉合金和猩紅晶體完美融合而成的機械造物。


    流暢而猙獰的線條勾勒出非人的輪廓，關節處裸露著複雜的齒輪和能量管道，閃爍著危險的紅光。


    唯有那顆頭顱，還保留著幾分人類特征，但皮膚也呈現出金屬的灰敗質感，雙眼被兩枚不斷旋轉、散發著冰冷紅芒的複眼式光學鏡片取代。


    一根根粗大的、仿佛由凝固血液構成的猩紅晶體尖刺，如同活物般從他機械脊柱兩側延伸出來，在血月光輝下緩緩脈動，如同怪物的唿吸。


    “劣質的原體。”


    赤須的聲音從機械胸腔內傳出，經過金屬的共振和扭曲，變得冰冷、沙啞，帶著非人的迴響，每一個音節都像生鏽的齒輪在摩擦。


    “你的基因，充滿了不可控的雜質和可笑的缺陷。但你的能力…星髓體質…值得被剝離、提純、重組！成為我紅月聖輝下最鋒利的劍刃！”


    他懸浮在血月中央，機械手臂緩緩抬起，指向下方被包圍的鐵頭，如同神明在宣判螻蟻的命運。


    “碾碎他！剝離樣本！”


    冰冷的指令如同無形的鞭子抽下。


    一百雙空洞的、閃爍著紅芒的眼睛瞬間鎖定了石柱後的鐵頭。


    下一瞬，沉默的殺戮機器啟動了。


    沒有吶喊，沒有咆哮。一百個克隆體如同被按下了同一個開關，動作迅捷、精準、冷酷到令人心寒。


    他們從四麵八方，如同猩紅的潮水，無聲地湧向廣場中央那根孤零零的石柱。血晶能量刃劃破粘稠的空氣，發出高頻的嗡鳴，交織成一張致命的死亡之網。


    鐵頭瞳孔驟縮。他猛地一蹬身後的石柱，合金包裹的右臂橫掃而出，尖銳的爪尖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撞上最先撲來的三把血晶刃！


    “鏘！鏘！鏘！”


    刺耳的金鐵交鳴爆響！火星四濺！


    巨大的力量從合金臂鎧上傳來，震得鐵頭右臂發麻，本就透明的部分似乎又消散了一絲。


    三個克隆體被這股巨力震得踉蹌後退，但他們空洞的臉上毫無表情，瞬間穩住身形，再次悍不畏死地撲上！


    更多的克隆體從兩側、頭頂包抄而來，血紅的刀光織成密不透風的網。


    鐵頭怒吼著，被合金包裹的右臂化作一道模糊的銀色殘影，左拳包裹著黯淡的星火，在狹窄的空間裏瘋狂地格擋、反擊。


    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刺目的能量火花和沉悶的撞擊聲。他像一頭被困在陷阱中的暴怒兇獸，力量驚人，技巧卻因傷痛和包圍顯得笨拙而受限。


    嗤啦！


    一道血晶刃終於突破了防禦，狠狠斬在他受傷的左肩！


    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動作瞬間變形。緊接著，背後傳來火辣辣的刺痛，另一把能量刃在他背上留下深可見骨的焦痕！


    “呃啊！”


    鐵頭痛吼一聲，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得向前撲倒。更多的克隆體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冰冷的刀鋒帶著死亡的寒意，從各個角度刺向他的要害！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鐵頭哥！他們的核心！左肋下三寸！能量節點不穩定！是基因鎖的…缺陷！”


    小蕓帶著哭腔和極度緊張而尖銳的聲音，猛地從廣場邊緣一處崩塌的掩體後傳來。


    她臉色慘白，雙手死死抓著一個簡陋的能量探測器，屏幕上瘋狂跳動著代表克隆體能量核心的紅點，其中一個被特別標記，閃爍著刺目的警告黃光。


    基因鎖缺陷！


    鐵頭渾濁的眼中猛地爆發出最後一絲兇光！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劇痛和眩暈！他重重摔倒在地，就在數把血晶刃即將刺穿他身體的瞬間，他那隻還能活動的左手，以一種近乎自殘的狠厲，猛地插向自己小腹——那個星髓消化係統劇烈運轉的位置！


    “噗！”


    劇痛！仿佛有一把燒紅的烙鐵捅進了內髒！但他成功了！沾滿鮮血和某種粘稠消化液的手指，硬生生從腹部一個撕裂的傷口裏，摳出了一塊東西！


    不是血肉。


    那是一塊鴿卵大小、形狀不規則、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粘稠、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晶體。


    晶體內部，無數細小的星塵光點如同被囚禁的螢火蟲，在粘稠的暗紅基質中瘋狂衝撞、閃爍，散發出極度不穩定、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血星塵結晶！


    他體內淨化血晶毒素的終極產物，也是此刻唯一能利用的武器！


    沒有猶豫，沒有時間思考後果！


    鐵頭沾滿自己鮮血的左手，用盡全身殘餘的力量，狠狠捏碎了掌中那塊暗紅色的晶體！


    “給我…爆！”


    “啵——”


    一聲輕微到幾乎可以忽略的脆響。


    緊接著，以鐵頭倒地的身體為中心，一團粘稠、濃鬱到化不開的暗紅色煙霧，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般，猛地炸開、膨脹！


    這煙霧擴散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瞬間就吞沒了以鐵頭為中心、半徑十幾米內的所有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