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息之間,一個由暗紅血絲構成的、字跡僵硬扭曲、如同燒紅烙鐵燙在契約紙上的詞組凝固浮現:
“shanghai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 lot 1847-c”(上海公共租界地契1847-c)
整塊白玉牌匾微微一震!牌匾核心那十萬童子靈影盤坐的聖潔光暈似被這烙印玷汙,光芒都晦暗了幾分!
一股龐大的、不容置疑的舊世界土地權柄威壓,帶著租界工部局蓋章火漆的腥氣,隱隱壓向這座新生的自由殿堂!
這是規則層麵的錨定攻擊!隻要租界地契尚在,自由當便永是他人砧上魚肉!
玉匾上的靈童虛影齊齊顯出悲憤之色,小小的光影波動震蕩,卻似無力拔除這最核心的烙印枷鎖!
更深的地底!更深!在所有人目光所不及、隻有晶化右瞳能勉強觀測的規則縫隙裏!一片幾乎完全融化的命契灰燼殘餘底部——
嘩啦…
一隻枯柴般、指甲烏黑如鐵片、僅剩皮包骨頭的手爪猛地刺破凝固的灰燼層!
緊接著,一顆幾乎隻剩下半邊殘破骷髏、眼眶裏燃燒著一小簇幽綠磷火的頭顱掙紮著擠出!
頭顱下巴殘缺,卻能辨出正是之前被徐長老吸收、鎮守命契庫的另一名青幫長老!
這顆半骷髏半爛肉的頭顱瘋狂扭動,帶著對林炎刻骨銘心的怨毒。
他僅存的半邊嘴角扯出一個非人的弧線,幹涸的喉管裏擠出嘶啞如砂紙摩擦的聲音:“黃…黃埔江底…龍王爺…會收了你的債…”
他的殘魂不再停留,僅剩的一點精華意識瘋狂鑽入更下層、與霞飛路地底深處那鏽蝕的討逆艦隊殘骸緊密接駁的龐大金屬管道網絡!
意識如同黑色的電鰻,瞬間消失在冰冷的金屬洪流深處,目標直指艦隊深處最黑暗、最邪異的引擎核心——沉睡的機械邪神胚胎!
【偵測到高能級規則汙染殘留:‘租界地契’(核心錨定!)】
【偵測到高階詛咒遁逃殘魂:‘青幫血咒長老·殘魂載體’】
【載體接駁路線鎖定:霞飛路c-7區地下管網→黃埔江底(討逆艦隊)→核心區(編號:血肉鑄爐-代號‘禺強’沉睡點)】
【警告:殘魂攜帶強烈汙染性仇恨數據流,可能刺激休眠體提前蘇醒或異變!第三卷機械災變風險大幅提升!】
係統警告框急速閃爍刺眼的紅光!
“哥!小心!”蘇晚晚的驚唿傳來,帶著一絲奇異的變調!
她原本正伸手去觸摸懸浮在她麵前、微微向她躬身行禮的童子靈影光團,就在那靈影純淨的光點與她指尖接觸的瞬間!
嗤!
一點無法形容其鋒銳、冰冷又充滿生機的微芒刺入她的掌心!
她纖細白皙的掌心皮膚下,瞬間浮現出數十道細密繁複、如同最精密電路又似古奧根須的——亮銀脈絡!
這些脈絡如同活物,在她皮下遊走、蔓延,直抵手腕,帶著一種與星靈臂鎧同源、卻更加深邃悠遠、直通星辰植物的生命氣機!是烙印!也是鑰匙!
小月渾身一顫,仿佛有無數的星辰樹語在她腦海中炸開!
但此刻已無暇細究!她的目光死死盯著“自由當”牌匾底部那正瘋狂侵蝕童子靈光的租界地契烙印!
就在這時!
嗡——!
一聲低沉、宏闊、仿佛來自宇宙初生時的生命律動,穿透了整個霞飛路的地層!源頭正是那座“自由當”!
籠罩著新當鋪的十萬童子靈影仿佛同時收到了號令!純淨的白光瞬間變得熾烈無邊!它們不再是懸浮不動!而是——動了!
轟!!!
整座“自由當”白玉建築猛地拔地而起!
但並非物理位移,而是在十萬童子靈影共同發力托舉下,進行了一次概念性的超維“抬升”!
整座建築連同地基,瞬間變得虛幻、透明!如同由純粹的光和規則構成的龐大靈體!
而構成其基石的無數白玉磚石裏烙印的童子靈影,此刻盡數顯化而出!
密密麻麻、無窮無盡的、散發著純淨白光的孩童靈體,他們或站、或跪、或弓腰,用他們稚嫩純淨的魂軀,組成了一架無形卻龐大得無法想象的——靈童抬輿!
白玉當鋪的本體,就是這輿架之上唯一的乘客——那座光霧構成的“自由當”牌匾!它如同靈魂航船的燈塔,矗立在億萬靈童拱衛的核心!
十萬靈童抬著這座規則之輦,一步……踏出了現實!
嘩——!
無形的規則衝擊如同光速颶風,瞬間席卷了整個霞飛路片區!
月光如水,傾瀉在這片剛剛被血與火洗禮過的大地上。霞飛路上,租界工部局引以為傲、通宵長明的千盞英製電石路燈,如同被同時掐住了咽喉的火苗!
噗!噗!噗!噗!噗!噗——!
一盞接一盞!由核心主幹道向四周輻射蔓延!
所有處於“自由當”概念抬輿經過路線上的路燈,在同一瞬間,內裏的燈火直接消失!
不是電路燒毀的黑暗,而是純粹無比的、連月光都無法穿透的概念性絕對暗域!仿佛光線本身都被靈童抬輿的規則給“典當”走了!
黑暗如墨!籠罩街道!
整條霞飛路,連同周邊縱橫交錯的十幾條輔道,所有燈光瞬間全部熄滅!
唯有那虛無縹緲、被十萬靈童抬舉著在更高維度遊行的“自由當”牌匾,在絕對黑暗中散發著純粹而冰冷的乳白光芒!像一顆劃過無邊死寂宇宙的白矮星!
黑暗寂靜的街道上,無數驚恐的尖叫和混亂的奔跑聲瞬間爆發!
林炎的身影無聲出現在鄰近一條輔道一棟尖頂洋房的黑鐵瓦麵上。冰冷的月光勾勒出他沉默如礁的輪廓。
掌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巧的、殘留著驚駭表情的——青幫徐長老的骷髏頭骨(下半部分被釘入“義”字碑前刻意剝離的)。
頭骨天靈蓋處被利爪強行掀開,露出裏麵空洞腐朽的腦腔。
林炎指尖掂量著這個小小的複仇紀念品,嘴角勾起一絲毫無溫度的弧度。
他清晰感知到地下更深處,屬於杜月笙那更加深沉、更加龐大的氣息波動(青幫總教頭)。那是一種混雜著舊時代梟雄血煞和新時代資本黏膩的規則存在感。
“杜月笙?”林炎低語,聲音穿透屋頂瓦片,清晰傳入下方街道混亂人群的耳鼓,如同冰錐刺入骨髓,“他的命契……”
突然,他腕骨發力一捏!
哢嚓!
脆響刺耳!
整個頭骨如同劣質的石膏製品,瞬間在他掌心炸裂成無數碎片!每一片碎片都帶著刺耳的唿嘯,向著漆黑如墨的黃浦江方向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