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給黃埔江的銀鱗刀魚……”林炎的聲音在頭骨爆裂的餘音中繼續彌漫，每一個字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冰冷的戲謔，“……當宵夜點心了！”


    碎片如同暗器流星，帶著淒厲的破空聲消失在江麵的黑暗裏。


    幾個紮著工裝，目睹了方才燈光詭異熄滅、又被這冷酷聲音震撼的碼頭力夫，猛地攥緊了拳頭！渾濁的眼睛裏亮起奇異的光！


    就在這一片死寂與混亂當中——霞飛路主幹道！軌道中央！


    “刺啦啦啦——！！！！！”


    一陣令人牙酸到靈魂顫抖的金屬撕裂聲蓋過所有喧嘩！


    黑暗中，一點刺眼的電火花猛地炸亮！一輛剛因“概念黑暗”失去動力、緩緩滑行最終剎停的巨大有軌電車車頭處！


    一名身高接近兩米、如同鐵塔般雄壯的彪悍勞工，赤裸上身油光發亮如同抹了桐油，臉上滿是煤灰的溝壑！


    他肌肉虯結如巖石堆疊的雙臂，正死死摳在一根斷裂的、布滿齒輪和液壓管的——軌道保險杠裝置上！


    他額頭青筋暴突如猙獰蚯蚓，銅鈴巨眼布滿血絲！整個身體弓如一張拉到極限的鐵弓！


    “電車…抽俺們命？！” 他聲如炸雷，每一個字都像砸出的鐵錘！


    “爺——不——伺——候——了！！！”


    轟——！！！！


    恐怖到非人的巨力爆發！那根半噸重的合金保險杠硬生生被他從複雜的軌道基座裏拔了出來！帶著斷裂的液壓油管和閃著火花的電線！


    但這還沒完！爆發出的蠻力如同點燃的炸藥！那勞工的身體在黑暗中發出“咯咯叭叭”的爆響！


    本就雄壯得恐怖的身軀，肌肉纖維如同被充入高壓蒸汽般瘋狂地鼓脹、隆起！身軀瞬間又拔高了一截！血管如同盤踞在巖石上的黑龍！


    下一秒！他猛地轉身！粗大的雙手抓住電車沉重的車頭下部橫梁！


    “嘿——啊——給老子——起！！！”


    怒吼聲壓過全場！腰背腿彎成非人角度，力從地生！


    吱嘎嘎嘎——！！！！


    那截重達近十噸的藍鋼電車車廂，車頭竟被他硬生生扛離了軌道基座！扛在了那肌肉爆炸、如同魔怪般的肩背上！


    一步！


    咚！！地麵龜裂！


    第二步！


    咚！！碎石飛濺！


    肩扛電車的巨大勞工如同開閘破城的遠古巨靈，朝著黑暗籠罩的工部局大樓方向，開始衝鋒！


    每一步都震得腳下路麵開裂！


    “狗日的吸血鬼！吐俺們的壽命來——！！！”咆哮撕裂夜空！


    在他身後，黑暗的租界街道上！一點、兩點、十點、百點火光亮起！那是點燃的廉價煙頭，是擦燃的火柴，是被點燃的憤怒工裝！


    無數身影從角落，從店鋪的破窗後，從熄滅的路燈桿旁站起！


    “把我們的命！討迴來——！！！”


    “吐出來——！！！”


    吼聲如潮！匯成一道血肉洪流！


    追隨著那肩扛電車衝鋒的巨影，湧向那象征吃人規則核心的——工部局心髒！


    屬於無產者的討債狂潮！由一輛被撕裂下軌道的電車作為戰錘！


    以霞飛路為起點，轟然席卷！


    骸骨王座之上，林炎俯視著腳下奔騰的黑暗血肉洪流，腹中熔金紋路深處，那幅指向星空彼岸某處無限富饒卻被黑暗籠罩的外星礦脈的古老星圖坐標，貪婪的光芒急促閃爍。


    ---


    血肉電車起義的轟鳴在耳畔震顫。


    租界地契的烙印在“自由當”玉匾深處閃爍邪光，青幫長老的殘魂如毒蛇潛江，但此刻，另一樣東西穿透了華爾街的精密算力與熔金胃袋的貪婪脈動——


    是鐵鏽味裹著汗餿氣的風裏，那股濃鬱到化不開的陳腐血腥，和機器軸承咬合時滲出的、混合著廉價油脂的甜膩膻氣。


    源頭的鐵軌在不遠處拐進一座巨大如鋼鐵怪獸咽喉的石砌拱門，門楣上刻著“公共租界工部局第七總站（勞務專線）”的英文縮寫，字母邊緣殘留著幾抹刺眼的紅漆，像是幹涸了很久的血。


    空氣在這裏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屍油，每一次唿吸都像吞咽著混雜金屬屑的粉塵。


    門後並非開闊站臺，而是一條狹窄、陰暗、充斥著火油味和窒息汗臭的深長甬道。


    鐵軌在油汙的地麵上延伸，軌枕是暗紅近黑的巨大木方，早已被千萬雙腳和車輪碾壓得扭曲變形，邊緣凝結著一層厚厚的、黑亮的油脂和人汗混合的汙垢。


    通道兩側沒有月臺，隻有高聳、冰冷、塗著劣質綠漆的鐵皮牆壁。


    牆壁上開著狹窄的氣窗，透進來的昏沉光線被塵埃切割成朦朧的光柱，照亮空氣中懸浮的顆粒。


    嗡——！哐當！哐當！


    刺耳的金屬摩擦和撞擊聲由遠及近，伴隨著低沉而規律的“哼哧”噴汽聲。


    一輛比普通電車更長、更笨重、通體覆蓋著深藍色厚漆的巨型車廂，像一頭疲憊的鋼鐵巨獸緩緩滑入通道。


    車頭沒有車燈，隻有兩側鑲嵌的粗糙黃銅警鈴，此刻寂靜無聲。這就是被工部局稱為“文明動脈之基石”的——勞工車廂。


    晶化右瞳視野瞬間拉近、解析、數據爆流：


    【型號：賽博勒絲的犒賞·3型（高負荷貨運改款）】


    【識別：底層勞工通勤專列（平均荷載：2.6倍設計值）】


    【能源模式：混合動力（燃煤鍋爐動力+勞工生物能）】


    【核心生物能接口：


    吊環血針陣列（吊環連接供壽主血管）


    站臺集能軌道（軌道鑲嵌抽吸符籙）


    疲勞傳導基座（腳下踏板內嵌傳導符文）


    【生物能轉化率：人均\/每停靠站：1.28年標準生命精華】**


    車廂在站臺前剎停，發出一聲疲憊的呻吟，連接車體與站臺邊緣的巨大合頁液壓門哐啷落地，架在軌道上。


    瞬間，一股更加濃鬱的酸餿汗臭和壓抑絕望的氣息如同實質般衝了出來！


    車廂內部。沒有窗戶。僅靠車頂幾盞蒙著厚厚油垢、光線慘綠如鬼火的壁燈照明。空氣汙濁得能擰出水來。


    空間極度擁擠！人貼著人，肉擠著肉！所有能站的地方都塞滿了人。


    他們大多穿著單薄破舊、看不出顏色的短褂，戴著同樣沾滿油汙的破草帽或布帽，臉上、脖子上、裸露的胳膊上全是煤灰和油汙的混合，深陷的眼窩裏隻有麻木的疲憊和死氣沉沉的渾濁。


    華爾街的算法無聲咆哮：這他媽根本就是人肉電池倉！設計載客兩百的車廂硬塞進五百人！每一寸空間都被利用壓榨到極限！


    效率，資本最冷酷的春藥！


    林炎的目光瞬間鎖定了車廂內部那些供人抓握的簡陋鐵質吊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