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個大早,虞露白吃過早飯,就被叫去開會。
經過一晚上的治療,大家身上的傷口都恢複了。
在開會之前,首先有一輪問話。
問話雙方分別是特衛隊員和d30區官方。
問話地點似乎是臨時改造的,一個狹窄昏暗的房間,中心放著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桌子上那盞昏黃的臺燈成為室內僅有的光源。
虞露白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牆麵、天花板,甚至是桌麵上看似淩亂無序的文字,遍布整個桌麵屏幕的文字,是無意義且無法聯係成整句的,就仿佛是某種深奧的密碼,想要了解其意,就必須先解密。
而且文字種類並不多,重複性的幾個文字,大多是“想”“聽話”“困”……之類的叫人摸不著頭腦。
牆上掛著幾幅十分抽象的掛畫,其中一幅掛畫內容似乎是一個漩渦,層層疊起的圈看的人眼前發暈。
本來早起就困,又乍一進入這種昏暗的環境中,還看到這樣圓圓圈圈的畫。
而且……
目光隱晦地掃過天花板和正對著她的那麵牆壁,牆壁上刻畫著不易察覺的圖案,亦或是文字,因為顏色與牆麵相近,因為很難察覺,若不是剛剛眼前一閃的反光……
——這就是為何她說問話的房間是臨時“改造”的。
很顯然,整個房間充斥著大量催眠暗示的內容。
漩渦掛畫讓人精神困頓,逐漸放鬆,而牆壁、天花板上的圖案和桌上的文字則會不斷暗示要聽話,讓人不知不覺地陷入催眠當中。
除此之外,應該還有最後一個環節。
虞露白接過對方遞來的水杯,神色如常地放在手邊。
男人見狀,並不氣餒,因為喝水有喝了水的問法,不喝水有不喝水的問法。
眼底暗芒一閃而過,男人輕輕勾起一個親切的笑容。
聲音低沉溫柔,讓人不自覺沉迷其中:“小姑娘是d32區人?”
指尖輕叩杯壁,虞露白已然明了對方的意圖。
——用漫無目的的問話引起她的煩躁,配合上室內的除濕器,讓她愈發燥熱口渴,繼而喝下那杯水。
看來是個耐心的獵手。
俏皮地眨眨眼,心底難得湧起一股興味。
巧了不是,她的精神力屬性也可以催眠哦。
其實虞露白對藍星的催眠手段十分好奇,他們到底是如何做到在沒有一點兒精神力的情況下,不著痕跡地影響他們的情緒、選擇。
然而因此“催眠”是被寫入憲法、絕對禁止的禁術,因此無論是網路還是現實生活中,根本找不到一點兒存在痕跡。
她會知道還是聽到幾位同窗之間的閑聊,其中一位家中似乎在軍警機構頗有權勢,因而知道不少隱秘。
這群少女在金烏西墜,天色變得將黑不黑時,打著手電在空無一人的教室中圍坐著,講起了恐怖故事。
那位同窗說起了父親尚且是個小片警時的故事。
那是一件震驚整個中洲的大案,在當年引起的極大轟動,然而在高層的捂嘴之下,往後出生的新生代居然無一人知曉。
聽過這個案子的人最年輕的也已步入中年,早已過了那個為了吹牛會把秘密往外說的年紀。
同窗會知道,是在父親的書房外不小心聽到的。
當年她的父親還是個小片警,總在d30區狂舞街附近巡邏。
狂舞街是整個d30區欲除之而後快的“毒瘤”,那裏充斥著潛逃的罪犯,遍布見不得光的交易,擁有整個中洲最大的地下市場,在那裏,你可以找到一切你想要的東西,無論是禁藥還是活生生的人。
前提是要有充足的資金和足以自保的強大實力。
否則買家和商品隨時可以交換。
那裏每天都在死人,最多的時候甚至會發生槍戰,片警會從髒亂的街區中搬出幾十具屍體,居住於此、無法逃離的居民們流幹了眼淚,自暴自棄如行屍走肉。
他們生下的孩子也許會加入某個幫派,然而死於某場街頭混戰,也許在放學路上,被人用極其荒謬的理由殺死。
漸漸的,原住民近乎死絕,越來越多無法在外界名正言順生活的人湧入狂舞街。
狂舞街徹底成為了髒亂混亂的代名詞。
直到某天,小片警發現了一具不同尋常的死屍。
那是一位來自紅燈區的x女,麵容姣好,身材火辣,因為父親欠了高利貸,被賣去抵債,一出道,就成了x店頭牌,每日客人絡繹不絕。
麵帶解脫的微笑,雙手交叉在胸前,鬢角別著朵盛放的白百合。
她的表情地如此安詳幸福,仿佛懷抱快樂奔向死亡。
這一幕,卻叫所有看到的警察感到生理不適。
法醫檢測結果表明,她是自殺。
一開始沒人把x女的死亡放在心上,直到出現了第二位相同死狀的死者。
自殺,麵帶笑容,雙手交叉,不同的是鬢角別著一朵朱頂紅,而且是個男性。
所有警察,哪怕是剛入門的菜鳥都清楚地明白一個事實——這是一樁連環殺人案。
沉寂許久的警局行動起來,法醫再次進行解剖,側寫師第一時間對犯人開始側寫,剩下的人,一部分排查近期進入狂舞街的外來人員,一部分則查監控——雖然因為明麵上的監控全部被破壞,導致隻有幾個隱藏的針孔攝像頭還在運行。
遺憾的是,並沒有攝像頭拍攝到疑似兇手的存在,根據側寫師提供的側寫,對照近期外來人員名單,他們將犯人鎖定在一個範圍內。
將近150個的嫌疑人範圍,簡直就像個笑話。
無奈之下,警局向研究院求助,研究院派出他們最新研究——昆蟲外形的攝像頭,可以飛可以爬,大小被壓縮到半個人掌那麼大。
考慮到狂舞街的環境,最後設計成蟑螂外形,幸好狂舞街髒亂差的環境給當地的害蟲提供巨大養分,導致那裏的蟑螂個個都有半人掌那麼大,甚至還有一掌大的。
數千隻攝像頭湧入狂舞街,曆時一周的地毯式搜索,終於在犯人做下第三起案件時成功將其抓獲。
隻可惜第三位受害人因為警察來的太晚,早已斷氣。
犯人是個心智堅定的人,在警察們強勢的問話中,依然保持著漫不經心的態度,問他,隻說死者屬於自殺,警察們沒有證據能證明他教唆自殺,無權收押。
甚至在接觸到過程中,不知不覺催眠了幾位警察,導致他們反水,差點放跑罪犯。
最後在各種手段之下,犯人終於吐出一點兒真相。
犯人姓王,家裏有本秘傳的催眠術,原先就職於藍星聯邦總部,在派係傾軋中被人汙蔑成為逃犯,最後決定報複社會。
這場大案震驚了整個d30區,因為性質太過惡劣,犯人被判處死刑。
同年,d30區區長身邊多了個姓王的秘書。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這位區長在任十多年,是d30區史上任職時間最久的一位區長。
威猜·卡圖南。
而如今的區長姓氏同樣是卡圖南。
十多年在任,足以一個寒門之子將自己的家族發展成地頭蛇。
虞露白似笑非笑地看著身前已不年輕的男人,多年的養尊處優奪走了年輕清瘦的身體,稀疏的頭發,外凸的肚子,油膩膩的皮膚上流著閃亮的汗水。
少女移開目光,心底感歎著。
嘖嘖,骯髒的政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