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時,山雀的啁啾聲穿透薄霧,將蘇清瀾從夢境中喚醒。
她側頭望去,蕭逸塵仍枕著青石沉睡,鴉羽般的長睫在眼瞼投下扇形陰影。
她輕手輕腳地鑽出洞口,踩著沾滿露水的青草向溪邊走去。
溪水在朝陽下泛著碎金般的光澤。
蘇清瀾深深吸氣,山間特有的清冽空氣夾雜著花草芬芳灌入肺腑,昨夜夢境殘留的陰鬱頓時如晨霧般消散。
她蹲下身,掬一捧沁涼的溪水拍在臉上,讓人神清氣爽。蘇清瀾看了周邊,隱匿且寂靜,索性把外衣脫了,走入溪水。
“嗬——“冰冷的溪水激得肌膚泛起細小的疙瘩,卻讓人精神倍爽。
忽然對岸綠蔭叢簌簌作響,一隻翠羽紅喙的柳鶯歪著頭打量她,嘰嘰喳喳叫了起來。
蘇清瀾噘唇吹出婉轉的哨音。柳鶯蹦來蹦去,正玩的開心,柳鶯撲騰著翅膀就飛走了。
身後傳來細微的砂礫摩擦聲。
蘇清瀾猛地迴頭,蕭逸塵正斜倚在十丈外的巖壁上,那雙慣常含笑的鳳眼此刻幽深如潭,倒映著她半裸的肩頸。
“你!“她慌忙轉身,濕發黏在泛紅的耳根,“什麼時候醒的?“
蘇清瀾指尖係著衣帶,卻怎麼也纏不好那個蝴蝶結。
蕭逸塵喉結滾動,別開視線又忍不住轉迴來。
“我若出聲,“他的嗓音比平日低啞,“豈不錯過這幅美人出浴圖?“
蘇清瀾係好最後一根衣帶,撿起塊鵝卵石作勢要砸:“從巖洞到溪邊少說百步,蕭大少爺這一睜眼的功夫,腿腳倒是利索。“
石塊“撲通“落入水中,驚散一尾銀魚。
蘇清瀾整理好衣衫,緩步走向蕭逸塵:“昨夜燒了一整晚,現在可好些了?”
蕭逸塵目光微動,唇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好多了。”他頓了頓,忽然道:“洛安生是誰?”
蘇清瀾指尖一僵,抬眸對上他那雙瀲灩的鳳眼,眸底似笑非笑,卻暗藏探究。
她沉默片刻,伸手探向他的額頭,指尖微涼,輕輕一觸即離:“退燒了就好。”
蕭逸塵盯著她,可最終隻是低笑一聲,轉身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蘇清瀾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卻不容掙脫:“我去。”
不等他迴應,她已轉身走向溪邊,動作利落地開始覓食。
她摸了幾枚鳥蛋,摘了些野果,又用匕首削了根樹枝,三兩下編成簡易的魚網。
挽起褲管,踏入溪水,清澈的水流沒過她纖細的腳踝,她彎腰專注地捕魚,指尖靈活地刮鱗、去腸,動作嫻熟。
然而,無論她走到哪裏,做什麼,背後那道目光始終如影隨形,灼熱而專注。
蘇清瀾將烤得金黃酥脆的小魚遞過去:“嚐嚐?“
蕭逸塵修長的手指接過樹枝,魚香縈繞間抬眸看她:“倒是沒想到,你還能有這般手藝。“
他優雅地咬了一口,油脂沾在唇角,卻絲毫不減貴氣。
“侯府嬌養的大小姐,“他慢條斯理地咀嚼著,“怎會精通這些山野把式?“
蘇清瀾撥弄著火堆,火星劈啪炸開:“我爹是獵戶,總要會些保命的本事。“
蘇清瀾捏著樹枝的手一緊,仿佛又看見野戰醫院外永不熄滅的應急燈。
那些刻進骨子裏的戰場本能和野外求生的本事,終究瞞不過他的眼睛。
可是這些原因,蘇清瀾怎麼能說出口?
蕭逸塵垂眸繼續吃烤魚,他可不傻,會信蘇清瀾這般敷衍的話。
蕭逸塵看的分明,蘇家把蘇清瀾當寶貝一樣,蘇清瀾在侯府十七年都沒有睡過懶覺,因為按規矩,要去請安。
但是到了蘇家後,蘇清瀾日日睡到自然醒,其母親就等著隨時給她做飯,家裏人有什麼都先想到蘇清瀾,會讓蘇清瀾去學抓魚、剖腹這樣的粗活麼?
“蕭逸塵。“蘇清瀾突然喚他全名,聲音輕得像歎息,“若我說自己曾在屍山血海裏救過人,你...“
“我信。“
蕭逸塵忽然貼近她耳畔,溫熱的唿吸拂過她僵硬的脖頸,“我的清瀾,是九天玄女賜下的奇跡。“
遠處傳來山泉叮咚聲,混著她驟然加速的心跳。
他什麼都知道,卻選擇用最溫柔的方式,守護這個跨越時空的秘密。
蘇清瀾掩去眼中的震驚,岔開話題:“怎麼樣,這樣的野味還吃得慣麼?“
“在這深山裏,能吃到清瀾親手烤的魚...“蕭逸塵淡笑,“比禦膳房的珍饈更勝一籌。“
兩人不敢在林子裏亂走,蕭逸塵的體力也沒有完全恢複,另外蕭逸塵帶來的人,應當也在全力搜尋他們。
待兩人吃完,蕭逸塵問蘇清瀾,“你知道這次的殺手是誰派的麼?”
蘇清瀾分析道:“沈家應當是不可能。”
蕭逸塵道:“我聽聞,沈家沈少瑾已經放出了消息,說是有意娶你。”
蘇清瀾點點頭。
蕭逸塵眸色冷冽,“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是不是娶你的那塊料。”
蕭逸塵自小與沈少瑾都是敵對關係。
沈少瑾從小就看不慣蕭逸塵天天在自己妹妹屁股後麵跟著,兩人也沒少明裏暗裏的幹架!
現在發現蘇清瀾不是沈少瑾的親妹妹,沈少瑾開始打蘇清瀾的注意,蕭逸塵自然是滿麵嘲諷!
蘇清瀾是他蕭逸塵的。
沈少瑾他算個屁!
但是現在有沈少瑾在,至少沈家現在不會輕易的動蘇清瀾。
可除了沈家還有誰呢?
“除了宮裏那位瘋公主,還能有誰?“蘇清瀾譏誚地勾起唇角,“四公主——靈玥。”
蕭逸塵眼中寒光乍現:“看來還是不死心啊!”
蘇清瀾道:“這次,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