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膽!”忽蘭公主冷聲嗬斥,嗓音淩厲。
她驟然覺察四周投來的不善目光,這才醒悟自己正身處大周的地界,對蘇清瀾的失態(tài)已觸犯眾怒。
她強抑情緒,轉而凝視蘇清瀾,唇邊浮起一絲譏誚:她看著蘇清瀾,忽而冷笑一聲:“別得意。本宮是失手了,可是……你也莫要狂妄。就你,又有何把握必中?"
忽蘭公主心中鬱結難平。
弓箭騎射是她最擅長的,也是在赤瀾拔尖的!
而且她用的弓箭更是自幼相伴的舊物。這般蒙眼步射的把戲,她在秦國不知演練過多少迴,從未有過半分差池。
沒有理由射不中的!
今日原想借此震懾蘇清瀾,令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方寸大亂。
可偏偏在最緊要的關頭,那支箭竟偏離了軌跡。
更令她惱火的是,人人都說蘇清瀾連躲都未躲——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何處出了差錯?
忽蘭公主越想越惱,原本是誌得意滿地向蘇清瀾發(fā)起比試,結果不僅沒能讓對方出醜,反倒自己失了準頭。
若是讓赤瀾那群兄弟姐妹知曉此事定然少不了一番奚落!
要知道大周皇室子嗣凋零,如今僅剩三位皇子公主,而赤瀾皇室枝繁葉茂,光是公主皇子就有十餘人,平日裏為了爭寵奪權明槍暗箭不斷。
這事傳迴赤瀾,那些人定會拿這事大做文章。
想到這裏,忽蘭公主攥緊了手中的弓弦,指節(jié)都泛了白。她死死盯著不遠處神色淡然的蘇清瀾,眼中的怨毒幾乎要把蘇清瀾萬箭穿心。
蘇清瀾對忽蘭公主的憤怒置若罔聞。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是蘇清瀾是小小女子,這個仇,她現在就要報!
她掂了掂手中鮮紅的蘋果,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既然要比試,不如換個更有趣的方式,不如請公主用牙咬著這蘋果如何?"
滿座賓客原本還交頭接耳,待聽清這話,霎時如被掐住了喉嚨般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兩位女子之間來迴遊移,連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忽蘭公主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厲聲喝道:"你再說一遍?!"
聲線因驚怒交加而陡然拔高,尾音都劈了岔,顯出幾分刺耳的嘶啞。
蘇清瀾卻仍噙著那抹澄澈笑意,眼波流轉間竟透出幾分稚子般的無辜:"怎麼了,我這不是按照公主說的玩法。剛剛公主射箭,按照你的要求,我把蘋果放在發(fā)間,現在輪到我射箭了,自然是我指定蘋果的位置!現在我要公主咬著蘋果?公主是不會?還是害怕了?"
她將蘋果在掌心輕輕一拋,"若殿下實在是不敢,那——你們赤瀾換人,我也沒意見。"
蘇清瀾直接將了忽蘭公主一軍!
這輕飄飄的補刀宛如一記耳光,忽蘭公主頓時氣得眼前發(fā)黑,扶住案幾才勉強站穩(wěn)。
忽蘭公主聞言臉色煞白,蘇清瀾這番話分明是在暗諷她膽怯畏縮、輸不起!
蘇清瀾眼中寒光閃爍,顯然不打算就此作罷。
事情一直發(fā)展到這裏,蘇清瀾赤裸裸的把劍鋒指向赤瀾公主時,這時才有人想到,想當初大周的四公主其實也是死在蘇清瀾的手裏!
蘇清瀾冷笑,大周的四公主,是蘇清瀾稟明了皇帝弄死的!
大周的大皇子,是蘇清瀾親自到府上刺破了他的喉嚨!
區(qū)區(qū)一個赤瀾公主,在蘇清瀾眼中又算得了什麼?
今日這般鋒芒畢露的對抗,不過是她一貫作風的延續(xù)罷了。
忽蘭公主眼中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可蘇清瀾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淺笑。
那笑意未達眼底,像覆著層薄冰的湖麵。
眼見局勢不利,忽蘭公主隻得將求救的目光投向拓跋子衿。
拓跋子衿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皮,那雙罕見的紫瞳在蘇清瀾身上停留片刻,心中暗忖:好個錙銖必較的女子。
他早料到以忽蘭的性子,在蘇清瀾麵前定然討不了半分便宜。
卻沒想到蘇清瀾做的這樣絕!
拓跋子衿輕撫著白玉酒盞,眼底閃過一絲冷芒。
原本精心設計的棋局,讓忽蘭以聯姻之名入主宇文家,無論是嫁給家主還是少主,都足以在宇文府埋下禍根。
屆時不論是離間宇文氏父子,還是竊取邊關布防圖,都易如反掌。
待功成身退迴到赤瀾,榮華權柄、麵首三千,哪樣不是任她挑選?
可這蠢貨偏要節(jié)外生枝!
但畢竟是赤瀾的臉麵,拓跋子衿不說話未免顯得太過於好欺負。
拓跋子衿指尖輕叩案幾,紫瞳中閃過一絲銳芒。
他忽然輕笑出聲:"不過是個助興的小把戲,嘉寧公主倒慣會較真。"
大周皇帝的目光緩緩移向蘇清瀾,卻見她正饒有興味地欣賞忽蘭公主狼狽求救的模樣。
再瞥向宇文家席位,那群人竟個個低頭品茶,仿佛置身事外。
群臣暗自皺眉。
雖不喜蘇清瀾這般鋒芒畢露,可赤瀾人都踩到臉上了,若再不反擊......大周的麵子還是要找迴來的!
蘇清瀾依然被擺上了風口浪尖。
但是蘇清瀾一介女流,蒙眼射箭就好比直接取人性命!
皇帝也有些不悅!
這赤瀾公主,嫁人就嫁人,嫁給宇文家就嫁給宇文家!
幹嗎去招惹蘇清瀾!
這蘇清瀾可是與自己討價還價,弄死了四公主的!
這個時候皇帝覺得,若是自己敢終止這個遊戲,蘇清瀾必然會不依不饒,算了!
既然是她自己挑的頭......
皇帝眼底寒光乍現,突然鬆開緊握的扶手。
就算真射死了忽蘭,大不了賠個不是——橫豎是赤瀾先壞了規(guī)矩!
皇帝執(zhí)起金樽,唇邊噙著意味深長的笑意:"小侯爺多慮了,不過是孩子們玩鬧罷了。既然玩得盡興,朕豈有掃興之理?"
拓跋子衿紫瞳微瞇,餘光瞥見大周群臣已開始交頭接耳。
那些刻意壓低的議論聲像毒蛇般鑽進耳中。
若此刻退縮,赤瀾的威嚴怕是要被碾進塵土裏。
"雲舒。"他突然喚了忽蘭公主,指尖在鎏金案上叩出三聲脆響,"既然是你起的頭,便該有始有終。"
這話說得溫柔,卻讓忽蘭公主瞬間血色盡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