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瀾,我可要抱緊你這金大腿了!"秦蓁蓁突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
"如今瀾香閣門前日日排著長龍,尤其是這年節下——"她掰著手指細數,"''醉霞''胭脂要提前半月預定,''絳仙''口脂更是有價無市!"
陸雪瑤聞言也湊過來,半是羨慕半是打趣:"我上月差丫鬟去排隊,足足等了兩個時辰呢。"
蘇清瀾抿唇輕笑。
這段時日她雖清閑,可苦了蘇玉娘,自打買下汴京郊外那處三進莊子,改造成胭脂作坊後,玉娘便整日忙著調配新品、督促女工。
青磚黛瓦的院落裏,幾十名巧手娘子正忙著研磨珍珠、蒸煮花瓣。
新起的琉璃棚下,一排排瓷甕盛著各色香露,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
這般陣仗,才能供得上瀾香閣日日火爆的生意。
晨光漸斜,三個姑娘的馬車終於駛入朱雀街。
陸雪瑤執著團扇,直奔玲瓏閣的新款珠釵。
秦蓁蓁卻拽著二人往兵器鋪鑽,非要尋那西域來的嵌寶匕首。
三人從城東的綢緞莊逛到城西的茶行,又從城南的點心鋪轉到城北的香料坊,直走得繡鞋沾塵、羅襪生汗。
"這匹浮光錦配你上月打的鎏金步搖正好!"陸雪瑤話音未落,秦蓁蓁已舉著手裏的穗子說道:"清瀾你看這劍穗——"
蘇清瀾揉著太陽穴,活像帶著兩個頑童的嬤嬤。
那二人吵著吵著,忽地調轉矛頭,齊齊望向蘇清瀾。
"清瀾年紀輕輕,倒像個不茍言笑的老學究!"秦蓁蓁捏著嗓子學她端坐的模樣。
"可不是?"陸雪瑤團扇掩唇,眼波流轉,"比大相國寺的禪師還要沉得住氣呢!"
蘇清瀾索性閉目養神,任她們鬧去。
這一日逛得雞飛狗跳。
待暮色四合時,馬車早已塞得滿滿當當。
珠釵玉簪從錦盒裏支棱出來,綢緞料子溢出箱籠,連車轅上都掛著幾包油紙裹的蜜餞果子。
"買!"陸雪瑤這聲清喝,今日已在朱雀街上響了七八迴。她拍出銀票的架勢,活像要搬空整間鋪子。
蘇清瀾不得不按住她又要揮袖的手:"瑤瑤,再買下去,我們怕是要雇輛板車迴府了。"
因為三個人都是坐著陸家的馬車出來的,所以陸雪瑤要把秦蓁蓁和蘇清瀾都送迴家了,自己再迴去。
剛剛把秦蓁蓁送迴去。
蘇清瀾看著天色已經晚了,說道:“雪瑤,你把蓁蓁送迴去後就直接迴府吧!天色晚了,我想走幾步,今日陪你們吃的實在是太多了,順帶消消食!”
“不行,正因為天色晚了,我才要把你安全的送迴去呢!”陸雪瑤搖頭。
蘇清瀾指著宇文家的十二個玄甲衛道:“這些可是戰場上廝殺下來的護衛,有他們在,你還不放心麼?”
陸雪瑤看著那些個玄甲衛,確實是與眾不同,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些蕭殺之氣,並不似這些軟綿綿的家丁護衛。
“那好吧!你迴去後也早些休息,哎,秦蓁蓁這丫頭體力可真好!逛著麼一天,我的腿都要斷了。”
因為是新年的緣故,即使到了夜晚,街上依然熙熙攘攘。
尤其那些趕著去看冰雕的人群——白天的冰雕雖也很漂亮。
但是晚上點上蠟燭和放上燈籠後才是一絕,映得冰雕流光溢彩,恍若仙境。
此刻正是飯後時分,家家戶戶的女兒孩童,早已按捺不住,紛紛湧向街頭。
若不是秦蓁蓁和陸雪瑤白日裏逛得筋疲力盡,今夜定不會早早歸家!
說什麼也要將這冰雕盛景再賞一遍才肯罷休。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行人擦肩而過,不時撞到蘇清瀾的肩膀。
她走了一陣,覺得實在是擠得晃。
索性讓侍衛租了車馬,自己上了馬車,準備歇息片刻。
突然,不知是哪個頑皮的孩子,竟在馬肚子底下點了個炮仗!
馬兒受驚吃痛,猛地揚起前蹄,隨後發狂般在街道上橫衝直撞起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後麵的護衛根本來不及反應。
等他們迴過神來,蘇清瀾的馬車已經衝出十幾米遠!
幸好,車上還有一名宇文家的護衛在駕車。
他死死拽住韁繩,厲聲喝令馬匹停下。
可那馬非但不停,反而越跑越瘋!
突然——“嗖!”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直取護衛心口!
護衛身形急閃,箭鋒擦過,“嗡”的一聲釘進車轅。
未及喘息,第二支、第三支箭已接連襲來!
街道上原本熙攘的百姓被這失控的馬車驚得四散逃竄。
幾個躲閃不及的小販連人帶攤被撞翻在地,瓜果雜物灑落一片,卻無人知曉這橫衝直撞的馬車究竟來自哪家權貴。
馬車瘋狂顛簸著向前衝去,車廂內的蘇清瀾被甩得左搖右晃,根本看不清外麵發生了什麼。
但憑著多年曆練的敏銳,她立刻意識到——這不是意外,而是仇家蓄謀已久的襲擊!
外麵宇文家的護衛喊道:“跳車,快跳車!”
畢竟這街道人多,那些躲在暗處的人不敢在人群中怎麼樣蘇清瀾。
那護衛喊了兩聲,忽然戛然而止。
想是被羽箭傷了。
蘇清瀾穩住身形,推開車門,護衛早已不知所蹤。
雲川去給蕭逸塵送東西。
青鸞應當在附近。
蘇清瀾抬頭去看周圍,可是周圍空蕩無人。
而且,原本熟悉的街景蕩然無存,眼前隻剩錯綜複雜的陌生小巷,寂靜得連腳步聲都顯得突兀。
她曾想縱身躍車求生,可轉瞬之間,周遭竟荒涼至此。
即便逃脫,也不過是從一處險境墜入另一處絕地,終究難逃任人宰割的命運。
忽然安靜的街道出現一列黑衣人,每個人都蒙著厚厚的黑布。
蘇清瀾暗道不好,這些人可真是下血本!
空氣中彌漫起渾濁的藥粉霧氣,她瞬間頭暈目眩,雙腿如灌鉛般沉重。
“糟了……”她踉蹌著跌靠在車邊,意識逐漸模糊。
黑衣人中有人壓低嗓音喝道:“速戰速決,別留痕跡!”
其中一黑衣人動作狠厲,用布條勒緊她的嘴,反剪雙手捆住。
見她眼神仍渙散未完全昏迷,那人冷哼一聲,抬手一記手刀重重劈下。
蘇清瀾眼前徹底陷入黑暗,隨即像貨物般被甩上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