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二十年前劉桂芳與陳大誌大吵一架後,來到了廣市的一個客運站當跟車員。
那天清晨,霧氣還未散去,劉桂芳就被安排跟一趟前往清市的旅遊大巴。
行至半途,大巴車突然發出一聲巨響,右後輪爆胎了。司機老王驚慌地大喊:“抓緊扶手!”
但已經來不及了,失控的大巴像脫韁的野馬,徑直朝著路邊的深溝衝去。
劉桂芳隻記得一陣天旋地轉,耳邊充斥著玻璃碎裂的聲音和乘客們的尖叫。
她的頭重重地撞在車窗上,溫熱的液體順著額頭流下。
大巴車最終側翻在深溝裏,車體嚴重變形。
她清醒過來後,發現司機早已沒了意識,隻能強忍著頭部傳來的劇痛,顫抖著拿起座位旁的破窗器。
視線被鮮血模糊,隻能憑著記憶摸索著車窗邊緣。
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呻吟聲和哭喊聲,更讓她心急如焚。
“大家別慌...我這就...想辦法...”她聲音虛弱,卻努力保持著鎮定。
破窗器重重砸向玻璃,一下、兩下...鋼化玻璃終於出現蛛絲般的裂紋。
就在劉桂芳快要砸穿玻璃時,她的力氣卻逐漸耗盡,破窗器差點從手中滑落。
求生的意願致使她拚盡全力砸去,玻璃終於破碎。
新鮮空氣湧入,乘客們爭先恐後地往外爬,
混亂中有人踩到了劉桂芳受傷的手臂,她疼得倒抽一口涼氣,卻咬牙沒有出聲。
“讓老人和孩子先出去!”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聲音嘶啞卻堅定。
車廂內濃煙漸起,灼熱的空氣灼燒著每個人的肺部。
劉桂芳強撐著身體,拉著司機爬出車窗。
就在她準備最後一個逃生時,突然聽到後排傳來微弱的嬰兒啼哭聲。
“還有人...沒出來...”她迴頭望向濃煙彌漫的車廂深處,幾乎沒有猶豫,轉身又鑽了迴去。
熱浪撲麵而來,劉桂芳瞇著被煙熏得流淚的眼睛,循著哭聲摸索前進。
她的手掌被碎玻璃割得鮮血淋漓,卻感覺不到疼痛。
終於,在一個扭曲的座椅下方,她發現了一個被安全帶卡住的年輕男人,他身邊的小女孩正蜷縮在角落裏,滿臉淚痕地抽泣著。
“救...救她...”年輕男人艱難地抬起手,指向小女孩。
他的腹部被一根斷裂的金屬桿刺穿,鮮血已經浸透了整件襯衫。
劉桂芳注意到他的右手還死死攥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似乎是想遞給小女孩。
顧不得多想,她立即俯身去解小女孩的安全帶。
濃煙越來越重,她的唿吸變得急促,手指因為失血而顫抖不已。“別怕,阿姨帶你出去。”她輕聲安慰道,聲音沙啞卻溫柔。
小女孩約莫六七歲的樣子,紮著兩個歪歪扭扭的小辮子。
當劉桂芳抱起她時,小女孩突然緊緊摟住她的脖子,在她耳邊用氣音說:“爸爸...爸爸說要我聽話...”
“乖孩子。”劉桂芳喉嚨很難受,但還是強忍著不適安慰她。
把小女孩送出去後,她又折返迴去救那個男人。
此時車廂內溫度急劇升高,火焰已經開始蔓延。
劉桂芳好不容易解開男人身上的安全帶,避開刺穿腹部的金屬桿,扶著他往逃生處挪動。
一塊燃燒著的車頂殘骸掉落,砸在了她的腿上。
鑽心的疼痛讓她差點摔倒,但她咬著牙,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外挪。
就在快到車窗時,大巴突然發出一陣可怕的聲響,似乎隨時都會徹底坍塌。
劉桂芳心急如焚,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將男人推出了窗外。
而她自己卻被掉落的雜物困住,無法脫身。
小女孩在外麵看到這一幕,大哭起來:“阿姨!阿姨!”
就在火勢即將吞噬劉桂芳時,救援人員趕到了。
他們迅速將劉桂芳救出,送往醫院。
受傷的乘客和司機幾乎占滿了整個醫院大廳,哭喊聲、呻吟聲交織在一起。
其中劉桂芳和那個被刺穿腹部的男人受傷最嚴重,被緊急推進了手術室。
那個金屬桿幸好沒插中重要器官,經過半個月治療,男人終於能夠下地行走了。
他帶著女兒想要去找那個救人的英雄道謝,才發現劉桂芳手術後一直昏迷不醒。
男人牽著女兒的小手,站在重癥監護室的玻璃窗外。
小女孩踮起腳尖,努力想看清病床上那個救了她性命的阿姨。
“爸爸,阿姨什麼時候能醒啊?”小女孩仰起臉,眼睛裏蓄著淚水。
男人輕輕揉了揉女兒的頭發,聲音有些哽咽:“醫生叔叔說,阿姨傷得太重了......但我們要相信,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病房裏,劉桂芳靜靜地躺著,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隻有心電監護儀上跳動的曲線證明她還活著。
主治醫生走過來,歎了口氣:“病人腦部受到嚴重撞擊,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至於什麼時候能醒不好說,而且病人的家屬一直聯係不上,怕是......”
男人握緊了拳頭。
如果不是劉桂芳,他和女兒可能早就......
男人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多年未聯係的號碼:“你們醫院的神經外科是不是有個國際專家團隊?我這邊有個重癥病人需要轉院......”
一天後,劉桂芳被轉入省立醫院神經外科重癥監護室。
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進病房時,劉桂芳的眼皮突然顫動了幾下。
值班護士立即按響了唿叫鈴,主治醫生帶著團隊快步趕來。
“病人有蘇醒跡象!”醫生俯身檢查她的瞳孔反應,“劉女士?能聽見我說話嗎?”
劉桂芳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渙散地掃過病房裏的每一個人。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卻發不出聲音。
當醫生舉起手指問她這是幾時,她的眼神突然變得驚恐而迷茫。
“我...這是哪裏?”她的聲音細若蚊蠅,“你們...是誰?”
醫生立即安排了全麵的神經評估。
腦部ct顯示,雖然血腫已經清除,但海馬體區域仍存在輕微損傷。
主治醫生向趕來的男人解釋:“這是典型的創傷後逆行性遺忘,她可能失去了事故發生前的記憶。”
病床上,劉桂芳正茫然地撫摸著自己纏滿繃帶的頭部。
當護士問她叫什麼名字時,她的手指突然停住了,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我...我不記得了...”
坐在旁邊的小女孩急忙安慰她,“阿姨,沒事的沒事的,以後我來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