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祁煜琛的手腕往外走，他掌心的血還沒凝，黏糊糊地糊在我手心裏。


    剛跨出門檻，風就像淬了毒的刀片子往骨頭縫裏鑽——這哪是風，分明是陰司裏的催命鬼在吐氣。


    \"清兒，貼緊我。\"祁煜琛反手將我撈進懷裏，玄鐵劍在他另一隻手裏嗡鳴得厲害，劍脊上的龍紋泛著幽藍的光，連劍鞘都震得嗡嗡響。


    我抬頭看他，他眉峰緊擰，眼角淚痣被月光浸得發紅，像要滴出血來。


    月被烏雲吞了大半，青石路泛著冷光，我們才走了半柱香，腳底下的青石板突然\"哢\"地裂開條縫。


    我下意識要拽他往旁邊閃，可那裂縫來得太快，眨眼間就像條活物似的往四周竄，地麵凸起的石刺帶著腥氣破土而出，尖兒上還掛著暗褐色的黏液——是屍毒。


    \"小心！\"祁煜琛旋身將我護在身後，玄鐵劍劃出銀弧，\"當\"的一聲磕開刺向我心口的石刺。


    龍紋突然從劍脊竄出來，化成半透明的龍影，尾巴一甩掃碎了左邊襲來的三根石刺。


    可石刺像長了眼睛，斷了又冒，我看見他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方才後背的血還在滲，染紅了半片衣襟。


    \"用靈泉！\"我咬著牙掐訣，空間裏的靈泉順著指尖湧出來，在我們周圍凝成水幕。


    石刺紮在水幕上發出\"滋啦\"的響，冒起陣陣黑煙。


    祁煜琛迴頭衝我笑，血珠順著下巴滴在我肩頭上：\"清兒的靈泉，比當年更厲害了。\"


    話音未落，四周突然騰起濃霧。


    我瞳孔驟縮——這霧不對，帶著股甜腥，是迷魂霧。


    果然，霧氣裏漸漸浮出影影綽綽的人形：有前世害我墜井的二夫人，有拿毒酒灌祁煜琛的老夫人，還有...我渾身發冷，那是我自己，脖子上勒著索子，舌頭伸得老長，正對著我笑。


    \"別看！\"祁煜琛的聲音像重錘敲在我耳膜上，他反手扣住我的後頸，拇指用力壓在我人中上。


    刺痛讓我猛地迴神，這才發現那些幻影的腳都是虛的，浮在離地三寸的地方。


    陰陽契印在掌心發燙，我閉著眼感知——左邊三仗外有活物的氣息，是操控幻影的陣眼！


    \"東南方，槐樹根！\"我睜眼時，幻影裏的\"我\"正舉著刀往祁煜琛後心紮。


    他像是沒看見，玄鐵劍突然轉向，劍刃擦著我的鬢角劈出去，\"哢嚓\"一聲砍斷了棵碗口粗的槐樹。


    霧氣\"轟\"地散了，樹樁裏爬出條黑鱗蛇，蛇頭是張扭曲的人臉，正吐著信子嘶叫。


    祁煜琛一腳碾碎蛇頭，血腥味混著腐葉味湧進鼻腔。


    他抹了把臉上的血，劍上的龍影卻比剛才更亮了：\"這是引魂蛇，專門勾人心魔。


    清兒，你剛才...看見什麼了？\"


    我攥緊他染血的衣袖，喉嚨發澀。


    前世那些醃臢事像被扯碎的布，剛要湧上來，卻被他掌心的溫度燙得煙消雲散。\"不重要了。\"我踮腳擦他臉上的血，\"快到亂葬崗了，他們急了。\"


    話音剛落，前方突然騰起黑霧。


    那黑霧不像普通的霧，翻湧著像有生命，中間還裹著暗紅的光，照得地麵的荒草都泛著妖異的紫。


    我們走到黑霧前三步，就像撞在牆上似的被彈迴來。


    祁煜琛揮劍劈過去，劍刃砍在黑霧上，竟發出金屬交擊的\"當啷\"聲——是能量屏障，用陰煞之氣凝的。


    \"這屏障吸陽氣。\"我伸手碰了碰，指尖像被火燎了似的縮迴來，\"他們知道你有玄冥真身，專門拿這東西耗你的力氣。\"


    祁煜琛的唿吸已經有些急促，後背的血把中衣浸透了，在月光下像朵開敗的紅梅。


    他突然把劍塞給我，解下腰間的玄鐵腰帶：\"你用劍護著，我試試用真身破。\"


    \"不行！\"我死死攥住他手腕，能摸到他脈搏跳得像擂鼓，\"你傷還沒好，玄冥真身碎片化融合才七成——\"


    \"清兒。\"他打斷我，低頭吻了吻我發頂，\"當年我闖毒瘴林，你在外麵跪了三天三夜求大夫。


    現在換我，好不好？\"


    黑霧裏突然傳來嬰兒的哭聲，接著是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慘嚎，像有人把十八層地獄的聲音都揉在一起往耳朵裏灌。


    我感覺陰陽契印在發燙，順著血管往全身竄，連眼尾都泛起妖異的紅——這是契印和妖瞳融合後，我能看見更濃的陰氣了。


    屏障裏的黑霧在翻湧，我看見無數青灰色的手在裏麵抓撓，指甲蓋都是黑的，抓得屏障上出現細密的裂紋。


    祁煜琛的玄鐵劍在我手裏震得發麻，他已經脫了外袍，後背的血往下淌，卻有幽藍的光從傷口裏滲出來——是玄冥真身的力量，在修複他的傷。


    \"清兒，把靈泉輸過來。\"他閉著眼，聲音像從冰窖裏撈出來的，\"陰陽同契，破！\"


    我咬開指尖，血珠滴在劍刃上，空間裏的靈泉順著劍身湧進他體內。


    他後背的藍光突然大盛，像團燒不盡的鬼火，我看見屏障上的裂紋在瘋長，黑霧被撕開道口子，露出裏麵斑駁的老槐樹——正是陣眼所在！


    可就在這時，屏障裏突然伸出隻巨大的黑手。


    那手比磨盤還大，指甲是焦黑的，指節上掛著腐肉，手腕處纏著生鏽的鎖鏈，鎖鏈另一頭浸在黑霧裏，不知道牽著什麼東西。


    黑手帶著腥風砸下來，我和祁煜琛同時抬頭，看見他眼裏的光——不是懼色，是我熟悉的、要把天捅個窟窿的狠勁。


    他從我手裏抽迴劍，龍形虛影在劍脊上竄得飛快，幾乎要脫離劍身。\"清兒，躲我身後。\"他說，聲音裏帶著破釜沉舟的笑，\"這次換我替你擋所有陰煞。\"


    黑手已經到頭頂了，我能聞見上麵腐屍的臭味。


    祁煜琛揮劍的瞬間，我看見他後背的藍光和我掌心的紅光纏在一起，像兩條扭著勁兒往上竄的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