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端坐於“鎮海號”旗艦作戰室的主位之上，案前鋪著一張巨大的海圖，周邊燭火搖曳，映得室內光影明滅不定。室中氣氛凝重，幾名核心將領分立兩側，目光皆落在那海圖之上，神色各異。蘇櫻一襲青衫，立於龍飛身側，鳳目微垂，似正在沉思對策。王鐵柱則站在門旁，雙手抱臂，粗獷的麵容上滿是焦慮，時不時瞥向門外，似在等候什麼消息。


    龍飛手指輕敲案麵，目光自海圖上緩緩掃過，沉聲道：“諸位，京城局勢危急，崇德帝病危，儲位之爭已至白熱化，弘方一黨勾結覆海會，意欲操控朝堂。李宸兄在京中孤木難支，急召本將迴援。此事刻不容緩，諸位有何高見？”


    此言一出，室內諸將神色更顯肅穆。左首一名身著戰甲的中年將領率先開口，此人乃龍飛麾下副將張廣義，素以穩重著稱，他抱拳道：“大人，京城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屬下以為，當務之急是盡快迴援，以護李大人及改革派周全。然遠航歸京路途遙遠，覆海會與弘方耳目遍布，若我等大張旗鼓返航，恐未至天京，便已被其察覺，平添變數。”


    右側另一名年輕一些的將領接言，此人名喚林啟，負責艦隊斥候事宜，他神色略帶憂慮，低聲道：“張將軍所言甚是。屬下以為，覆海會在西洋根基深厚，我等多年清剿，仍未能盡除其勢力。若此時全軍撤迴，恐馬六甲及風鯨角等要地失守，後方不穩，如何安心迴京？”


    王鐵柱聞言，忍不住插言，聲音粗沉如雷：“兩位將軍所慮不無道理，然京城危局遠勝一切！崇德帝若有不測，儲君之位落入弘方之手，則大滿江山危矣！我等身為軍人，當以社稷為重，哪怕拚盡性命，亦要護得李大人與改革派周全！大人，屬下願率一軍先行，殺迴天京，掃蕩那些亂臣賊子！”


    龍飛聞言，目光微動，抬手止住王鐵柱，沉聲道：“鐵柱，義憤可嘉，然此事不可莽撞。覆海會與弘方勾結已久，其在海上與朝堂皆有布置，若我等貿然全軍返航，不僅難保路途平安，更恐後方空虛，授敵人以可乘之機。”他頓了頓，轉頭看向蘇櫻，聲音稍緩，“蘇小姐，‘聽潮閣’消息靈通，依你之見，京城局勢究竟如何？我等迴援，又當何以應對？”


    蘇櫻微微頷首，語聲清冷而沉穩：“將軍，‘聽潮閣’最新探報，崇德帝病勢極重，已數日未曾臨朝，內廷由弘方一黨把持，連太醫院的藥方亦要經其過目，其中恐有不可告人之謀。李大人在京中雖聯合部分改革派大臣，然保守派勢大，朝堂內外皆受壓製，若無關鍵證據震懾，或外力相助，恐難以扭轉局麵。”她鳳目微抬，直視龍飛，“至於迴援一事，將軍手中握有覆海會與弘方勾結的密信，此為關鍵，若能安全送至天京，交由李大人或忠於改革派的朝臣，或可一舉揭破弘方陰謀。隻是……”她略一停頓，神色更肅，“路途遙遠，海上風浪難測，覆海會又素來狡詐，如何確保密信不失，需得周詳籌謀。”


    龍飛聞言，眉頭微鎖，沉思片刻，方緩緩道：“蘇小姐所言極是，密信為我等迴京的命脈，若有半分閃失，則前功盡棄。本將意欲親率一支精銳艦隊，攜密信秘密返航，以最快速度趕至天京。至於西洋諸地，需留守一支艦隊，繼續清剿覆海會殘餘，穩住馬六甲等要地大局。不知諸位以為可否？”


    張廣義率先點頭，沉聲道：“大人之策穩妥，屬下以為，精銳艦隊當以‘鎮海號’為主，輔以數艘快船，揚帆疾行，避開覆海會耳目。留守艦隊則需得一位信賴之將坐鎮，務必確保西洋不亂。”


    林啟略一思忖，亦道：“屬下附議。隻是迴京艦隊人數不宜過多，以免引人耳目，且航線需擇僻靜海域，繞遠而行，方能避開覆海會巡哨。至於留守西洋，屬下願領一軍，配合地方守軍，剿滅覆海會餘孽，護得馬六甲周全！”


    王鐵柱一拍胸膛，甕聲道：“大人，屬下願隨您迴京！那些覆海會狗賊，若敢半路截殺，俺老王第一個宰了他們！至於馬六甲，就交給林兄弟，俺信得過他！”


    龍飛聞言，目光在眾人麵上掃過，點了點頭，似已下定決心，正欲開口下令，忽聽作戰室外傳來一陣急促腳步，一名傳令兵推門而入，抱拳道：“稟大人，卡特琳娜船長求見，言有要事相商！”


    “卡特琳娜？”龍飛眉頭微挑，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位奧斯曼女海盜頭目，素來狡黠多變，與己方交手數次，互有勝負，後因覆海會一事暫成盟友，然其心性難測，今日突然造訪，恐別有圖謀。他略一沉吟，沉聲道：“傳她進來。”


    不多時，作戰室門再度開啟，一名身姿高挑的異域女子緩步而入。她著一身貼身黑色皮甲，腰間掛著一柄彎刀，麵龐精致而冷豔，一頭棕色長發隨意披散，眼中透著幾分桀驁與試探之色，正是卡特琳娜。她步入室中，目光先在龍飛麵上停留片刻，隨即掃過眾人，嘴角微揚，操著一口帶著異域口音的大滿官話，朗聲道：“龍將軍，久聞大滿勇士豪氣衝天，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卡特琳娜貿然來訪，未曾叨擾諸位議事吧？”


    龍飛face色不動，淡淡道：“卡特琳娜船長遠道而來，必有要事，直言無妨。”


    卡特琳娜輕笑一聲，也不繞彎，直言道：“將軍快人快語，卡某便不藏著掖著。聽聞將軍欲迴大滿京城，應付朝堂之變，卡某不才，願助一臂之力。我麾下有幾艘快船，皆是海上好手，若與將軍同往，或可保路途平安。至於條件麼……”她頓了頓，目光微閃，“隻求將軍日後若在西洋有大事，能與卡某分一杯羹，如何？”


    此言一出，室中諸將麵色各異，王鐵柱冷哼一聲，顯然對卡特琳娜的“趁火打劫”頗為不屑。張廣義則微微瞇眼，似在揣摩對方真意。蘇櫻鳳目微動，未曾言語，隻是靜靜觀察。


    龍飛沉默片刻，忽而一笑，聲音沉穩如山：“卡特琳娜船長好耳目，本將迴京一事尚未傳開，你便已知曉，足見消息靈通。既如此，本將也不否認。然我大滿艦隊縱橫四海，何需假手於人？不過，若船長誠心相助，倒也不妨同行，隻是條件一事，待迴京大事了結，再做計較，如何？”


    卡特琳娜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爽快一笑：“好！龍將軍果然痛快，便依將軍所言！我這便迴去整備船隻，三日後與將軍艦隊會合，共同北上！”言罷，她微微一禮，轉身離去，步履間透著一股海上兒女的豪氣。


    待卡特琳娜身影消失，作戰室內再度沉寂。龍飛目光微沉，轉頭看向蘇櫻，問道：“蘇小姐，卡特琳娜此舉，你以為如何？”


    蘇櫻略一思忖，低聲道：“將軍，卡特琳娜此人狡黠，然亦重信義。她願同行，或有私心，但以‘聽潮閣’所知，她與覆海會亦有舊怨，若能借其之力，未嚐不可。隻是，此女心機深重，將軍須多加提防。”


    龍飛點了點頭，目光再度落迴海圖之上，沉聲道：“既如此，諸位聽令！本將親率‘鎮海號’及三艘精銳戰艦，攜密信秘密返航，王鐵柱、張廣義隨行護衛。卡特琳娜船隊若真同行，便由其殿後，遇敵先行探路。馬六甲及西洋諸地，交由林啟率餘下艦隊鎮守，繼續清剿覆海會殘餘，務必穩住後方！蘇小姐坐鎮馬六甲，主持‘聽潮閣’情報收集，遙控全局，後勤補給及與京中秘信往來，皆由小姐一力擔之！”


    蘇櫻聞言，微微頷首：“將軍放心，‘聽潮閣’屬下已布下密網，京城消息一日三報，絕不誤事。將軍此去，路途遙遠，海上風浪難測，覆海會耳目又無處不在，定要多加小心。”


    龍飛目光如炬，沉聲道：“本將心中有數。此番迴京，成敗在此一舉，若不能護得李宸與改革派周全，則西洋數年心血盡付東流。諸位各司其職，三日之內，務必整備完畢，揚帆北上！”


    “遵命！”諸將齊聲應諾，聲音鏗鏘有力。


    作戰室燭火搖曳，映得海圖上那一條自馬六甲至天京的航線愈發清晰。龍飛目光落在那航線之上，心知此去歸京，勢必風浪重重，覆海會若知曉密信之事，定會不擇手段半路截殺，而弘方一黨在京中又布下不知多少羅網，等待自己一腳踏入。隻是，無論前路如何兇險，他龍飛既擔海皇之命，便無半分退縮之理！


    室外夜色深沉，海風唿嘯，似在低吟一曲壯士遠行的悲歌。龍飛緩緩起身，推門而出，立於甲板之上，目光遠眺北方天際，心中暗道：“崇德帝病重之謎，弘方陰謀之實，覆海會海上之敵……這一切，本將定要一一揭開！李宸，待我歸來，定不負兄弟之托！”


    而與此同時，卡特琳娜迴到自己船上，立於船頭，嘴角微揚，眼中閃過一絲莫名光芒，似在喃喃自語：“龍將軍，果然不負豪傑之名，此番北上，卡某倒要瞧瞧，你究竟有何手段，能破了這天下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