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六甲港口沐浴在一片金紅色的朝霞之中。海風輕拂,帶來陣陣濕鹹的氣息,港內百舸爭流,商船漁舟穿梭不息,桅桿如林,令人目不暇接。今日的港口格外喧囂,三日前的密會過後,龍飛的歸京之行已然傳遍四方,而那支精銳艦隊,亦在今日正式啟航。碼頭之上,人頭攢動,送別之人絡繹不絕,無論是本地豪商,還是遠道而來的盟友,皆欲一睹這支大滿帝國海上勁旅東歸之景。
龍飛的旗艦“海龍號”停泊於港口正中,船體巍峨,通體以精鐵包邊,船頭雕刻著一尊怒目龍首,栩栩如生,似欲騰空而起。甲板之上,士卒列陣,身著烏黑鐵甲,手持長矛,目光如炬,殺氣凜然。船舷兩側,炮臺森然,火器擦拭得鋥亮,彰顯出這支艦隊的無敵威勢。旗艦上方,一麵巨大的龍旗迎風招展,金線繡成的龍紋在晨光中熠熠生輝,似在低吟,訴說著這支艦隊主人的不凡來曆。
龍飛一身玄色戎裝,外罩一襲深藍披風,腰間佩劍寒光隱現,立於“海龍號”船頭,目光遠眺東方。他的身形挺拔如鬆,麵容雖顯風霜,卻難掩一雙眸子中的堅毅與深沉。覆海訣真氣在體內緩緩流轉,與胸前懸掛的海龍佩產生一絲莫名的共鳴,仿佛那佩中之靈,亦在感應著遠方的未知風暴。他的心潮起伏,既有對摯友承澤安危的深切掛念,亦有對大滿帝國未來命運的沉重思索。此番迴京,他不僅要麵對朝堂之上的驚濤駭浪,更要直麵那藏於幕後的覆海會與保守派的重重殺機。
“將軍,艦隊已整備妥當,隨時可啟航!”一名身材魁梧的將領大步走來,正是龍飛麾下心腹王鐵柱。他身著副將甲胄,肩寬體闊,麵上帶著一如既往的憨直之色,然目光中卻隱隱透著幾分擔憂。他低聲稟道:“兄弟們都已歸位,隻是……此去天京,路途遙遠,海上風浪倒也罷了,隻怕那朝中諸人,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將軍,鐵柱雖是粗人,也知此行兇險,不如多帶些人手,以防不測。”
龍飛聞言,微微一笑,拍了拍王鐵柱的肩膀,沉聲道:“鐵柱,戰場之上,你我兄弟並肩搏殺,何曾畏過生死?朝堂之險,雖異於刀兵,卻也不過是另一片戰場罷了。你等隻需護好艦隊,餘下之事,自有本將應對。”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甲板上眾將士,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諸位將士,爾等隨本將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今日東歸,非是為本將一人,而是為大滿江山,為天下萬民!無論前路如何,本將與爾等同生共死,絕不退縮!”
此言一出,甲板上眾將士齊齊抱拳,聲如雷霆,齊聲道:“誓死追隨將軍!”聲浪滾滾,直衝雲霄,引得碼頭之上送別之人紛紛側目,眼中盡是敬畏與感慨。
不遠處,碼頭之上,蘇櫻一襲素白長衫,靜靜立於人群之中,手中握著一方絲帕,目光遙望船頭那一抹挺拔身影。她今日未施粉黛,麵色略顯蒼白,鳳目中滿是複雜之色,既有不舍,亦有擔憂。自龍飛決定迴京那一刻起,她便知此行之兇險遠超想象,覆海會與弘方的勢力盤根錯節,朝堂之上更是暗流湧動,龍飛此去,堪稱孤軍深入。然而,她更知曉,龍飛之誌,早已不局限於一隅之地,他所求者,乃是大滿之安,四海之平,她又如何能阻?
“小姐,將軍此去,風浪重重,屬下已命‘聽潮閣’沿途布下眼線,若有異動,定會第一時間傳信迴來。”身旁一名老者低聲稟道,他是蘇櫻的心腹管事,滿麵風霜,言辭間盡是謹慎。
蘇櫻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目光依舊未曾離開那艘旗艦,口中輕聲道:“此事有勞張伯了。隻是,朝堂之複雜,遠非常人所能揣測,‘聽潮閣’雖有耳目,亦難保萬全。將軍之安危……終須他自己周全。”她聲音漸低,似是不願再提,手中絲帕卻無意識地攥緊,指節微微泛白。
正在此時,船頭之上,龍飛似有所感,目光自東方轉迴,遙遙落於碼頭那抹白影之上。他與蘇櫻四目相對,雖隔著數十丈之遙,卻似能透過那片人潮,讀懂彼此心中未盡之言。他微微一怔,隨即抬手,朝蘇櫻遙遙一禮,似在道別,亦似在承諾——此去天京,無論風浪如何,他定會平安歸來。
蘇櫻見狀,眼眶微紅,卻強自壓下心中波瀾,輕輕頷首,算是還禮。身旁張伯見狀,低歎一聲,道:“小姐,將軍此人,天生不凡,縱是刀山火海,也未必能傷他分毫。小姐且寬心吧。”
蘇櫻未答,目光依舊凝於那艘旗艦之上,直至龍飛身影漸漸被甲板上人影遮擋,她方才低聲道:“但願如此……”
“啟航!”隨著一聲洪亮的號令,旗艦“海龍號”率先揚帆起錨,船體緩緩離岸,身後數艘戰艦緊隨其後,艦隊次第而動,浪花翻湧,氣勢如虹。碼頭之上,送別之人紛紛揮手高唿,或有豪商慨歎,或有漁民祈福,聲浪此起彼伏,匯成一片壯闊之音。夕陽西沉,天邊最後一抹金光灑落海麵,映得那支艦隊如一條遊龍,乘風破浪,氣奪山河。
龍飛立於船頭,耳邊風聲唿嘯,眼中海天一色,腦海中卻浮起一幕幕過往——自崇德元年奉命鎮守馬六甲,他南征北戰,破海盜、平叛亂,與覆海會鬥智鬥勇,更於風浪之中突破至先天境高階,實力臻至巔峰。然這一切,與即將到來的朝堂之爭相比,或不過爾爾。他胸口海龍佩微微發燙,一股莫名之力自佩中湧出,與覆海訣真氣交融,似在低語,似在警告,仿佛預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已在東方天際悄然醞釀。
“將軍,前方風浪頗大,是否稍緩航速,以防船體受損?”王鐵柱大步而來,麵上帶著幾分凝重。他雖不善言辭,卻對海上之事了然於胸,知曉此番東歸,路途遙遠,若艦船有失,後果不堪設想。
龍飛聞言,目光微動,沉聲道:“鐵柱,無妨。風浪雖大,然我等歸心似箭,斷不可有所遲滯。你且傳令下去,各船嚴守陣型,火炮待命,若有異動,隨時應變!”
王鐵柱抱拳應諾,轉身而去傳達軍令。不多時,各船響應號角齊鳴,艦隊速度未減,反倒更添幾分破浪之勢。龍飛負手而立,目光越過茫茫海麵,遙望那東方天際,心中暗道:“承澤,龍某此番歸來,定不負你所托!覆海會也好,弘方也罷,凡阻我大滿江山者,唯有一戰而已!”
夕陽漸沒,海天之間一片蒼茫,龍飛艦隊東指天京,乘風破浪而去。然誰又知曉,那天京之中,早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覆海會與弘方的耳目,是否已然察覺龍飛歸京之訊?那朝堂之上,崇德帝病危,儲君之爭暗流洶湧,承澤孤身搏鬥,又能否支撐到龍飛歸來?而那海龍佩接連異動,究竟預示著怎樣的命運轉折?
風浪漸起,海麵之上,龍旗獵獵作響,似在低吟一曲慷慨之歌,為這歸途中的英雄,譜寫一闋壯烈的篇章……(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