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紫禁城的巍峨殿宇在初光中顯出恢弘氣象。太和殿後的偏殿內，承澤一襲明黃龍袍，加冕金冠，端坐於雕龍寶座之上，手中玉如意輕敲案幾，發出清脆之聲。他雙目微瞇，昨夜未眠的疲倦在眉宇間若隱若現，然帝王威嚴未減分毫。殿下內侍低頭而立，手中捧著一份來自南洋的急報，神色謹慎，不敢有半分怠慢。


    “宣。”承澤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內侍連忙躬身，將急報雙手奉上。承澤接過，展開一看，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那急報上書，泰西之地，英荷兩國因海上貿易與殖民地之爭，再度掀起戰端，火線已由歐羅巴延至南洋諸島，甚至波及大滿帝國治下的貿易線。西方商船頻來求援，而兩國使節亦有書信送至天京，暗含聯合之意。


    “哼，泰西蠻夷，自相殘殺，倒也有趣。”承澤冷笑一聲，將急報置於案上，目光掃向殿外，似在思索更深之事。內侍見狀，忙低聲提醒：“陛下，今日早朝，百官已在議政殿候駕，此事或需與諸臣商議。”


    承澤微微頷首，起身整肅衣冠，龍袍在燭光下熠熠生輝。他步出偏殿，龍輦早已候於殿外，鑾鈴清響，內侍與禁衛隨行，浩蕩隊伍直奔議政殿而去。沿途宮牆高聳，朱紅宮門次第而開，晨風中隱隱傳來禁軍巡邏的鏗鏘腳步聲，整個紫禁城透著一股肅殺與威嚴。


    議政殿內，文武百官早已分列兩班，朝服肅穆，氣氛凝重。承澤登臨寶座，環視群臣，沉聲道：“今日有泰西急報，英荷兩國戰火再起，波及南洋，諸卿如何看？”


    此言一出，殿中百官神色各異。守舊派中，禮部尚書周承遠率先出列，拱手道：“陛下，泰西蠻夷，素來野心勃勃，其爭鬥雖遠在萬裏之外，然其船堅炮利，早已窺伺我大滿海疆。若因戰事與之糾纏，恐引狼入室，更有‘西化’之風侵蝕我朝根基。老臣以為，當嚴防死守，閉關自保，斷不可與彼等有任何勾連！”


    周承遠言辭慷慨，一副憂國憂民之態，殿中守舊派大臣紛紛附和，聲言泰西之風乃洪水猛獸，稍有不慎，便是社稷之禍。承澤聽罷，麵無表情，手指輕叩龍椅扶手，目中卻閃過一絲不悅。


    正當此時，戶部侍郎張若林自改革派中步出，躬身一禮，語氣從容：“陛下，老臣以為，周大人之言雖出於忠心，卻未免失之偏頗。泰西爭戰，雖為蠻夷之亂，然其勢已連南洋，我大滿海上貿易線豈能獨善其身？若一味閉關，恐失天賜良機。英荷相爭，正如兩虎相鬥，我大滿何不坐山觀虎鬥，趁勢漁利，擴大海貿之利？臣請陛下遣使試探彼等態度，相機行事，既可穩固南洋根基，又可削弱泰西之勢，一舉兩得！”


    張若林此言，言辭犀利，直指利益所在，改革派中不少人頻頻點頭，讚同之意溢於言表。守舊派聞言，卻是一片嘩然，周承遠更是冷哼一聲，反唇相譏：“張大人好一個‘漁利’之策！泰西蠻夷，狼子野心，若與之交易，今日得利一時，明日便是社稷傾覆之根！爾等所謂新政，不過是引外賊入內，置祖宗江山於不顧！”


    張若林毫不示弱，朗聲道：“周大人所言，未免因噎廢食。我大滿立國百年，早已非昔日閉塞小邦，海上商務，利在天下，若不順勢而為，豈不自縛手腳？況今日戰火由彼等挑起，與我何幹？陛下聖明，當知權衡之術！”


    殿中兩派爭鋒相對，聲音漸高，氣氛愈發劍拔弩張。承澤端坐寶座之上，目光冷峻，靜靜聽了兩派之爭，內心卻早已有了計較。他自然知曉，泰西之戰，既是危機，亦是機遇。南洋海貿，乃大滿帝國財源命脈，若能借此戰削弱西方列強，擴展勢力，未嚐不是一記妙棋。然而，西化之風，確也令他心生警惕——那所謂“議會”“軍隊國家化”之類新論，多由泰西傳入，早已在朝中某些改革派中生根，甚至連龍飛，也曾有類似建言。此等思潮，若不遏製，恐動搖皇權根基。


    想到此處，承澤目光微微一沉，腦海中浮現出龍飛那張沉穩而不可捉摸的麵孔。此人掌水師，控海疆，功高震主，威名甚至直逼帝位。若泰西之戰果真波及南洋，龍飛在海疆之影響力，隻會愈發膨脹。到時，君臣之隙，恐難彌合。


    “諸卿之意，朕已知曉。”承澤終開口，聲音平穩卻透著不容置疑之威，“泰西戰事，既關我朝海貿，亦涉社稷安危。守關有守關之理，拓外有拓外之利，朕自有決斷。然當務之急，需先探清彼等虛實，再定方略。著禮部與戶部合議，擇能臣良吏，組成使團，出使泰西諸國，試探其戰事內情與對大滿之態度。另，命南洋水師，嚴守海疆，凡有泰西船隻靠近，須嚴加盤查，不得擅自通商。餘事，容後再議。”


    此令一出，殿中群臣雖有不同意見，卻也不敢再多言，紛紛俯首遵旨。承澤目光掃過殿下，見守舊派與改革派各懷心思，心中冷笑。他既要借戰事之亂，削弱泰西勢力，攫取海貿之利，又絕不容西化之風侵入朝堂。至於龍飛……承澤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此人雖不在朝中，然其掌水師之權，已如鯁在喉。此番戰事，若利用得當，未嚐不可借機探其忠心，亦或削其權柄。


    朝會散後，承澤迴至後殿，召來心腹內侍，低聲囑咐：“傳旨定海王，命其即刻上書南洋水師近況，並籌劃海疆防務，限三日內呈報。此外，著錦衣衛暗查南洋商路，凡與泰西之人有私通者，一律嚴辦。”內侍領命而去，承澤獨自立於殿中，手中玉如意緊握，目光深遠，似在籌謀一盤更大的棋局。


    與此同時，議政殿外，天京的天空陰雲漸聚，風聲隱隱，好似在預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波。泰西戰火雖遠在異域，然其餘波，已悄然波及大滿朝堂。而承澤之計，究竟是利國利民之策，抑或為猜忌權謀而鋪路？龍飛身在海疆，又是否能察覺帝心之變，及時應對？這一切，仿佛都藏在那風起雲湧的南洋海麵之下，等待著最後的揭曉。


    南洋某處，一艘大滿商船正劈波斬浪，向天京方向疾馳而來。船頭，一名黑衣老者負手而立，目光深邃，似能洞穿萬裏雲霧。他低聲喃喃：“戰火既起，四海動蕩，龍飛，泰西之亂，不過是你使命之始。帝心難測，權謀如淵，你果真能守住本心，安渡此劫麼？”老者語畢，風浪驟起，海麵翻騰，似有隱隱龍吟之聲，自深海傳來，震徹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