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海疆,風浪漸急,海天交接之處,烏雲低垂,似在醞釀一場狂風暴雨。定海王臨時行轅坐落於海崖之巔,四周懸崖峭壁,俯瞰無垠滄海,氣勢雄渾。行轅雖為臨時之所,卻以軍營之局布設,內外皆是重兵把守,旗幡獵獵飄揚,上書“定海”二字,鐵畫銀鉤,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度。
行轅正廳內,龍飛端坐主位,身著玄色勁裝,外罩一襲海藍長袍,腰間懸掛海龍佩,隱隱有幽光流轉。他雙目微瞇,手中捏著一份剛剛送來的京城急報,神色沉穩如淵,目光卻透著幾分銳利。廳中兩側,水師核心將領與親信幕僚分列而立,個個神情肅穆,氣氛略顯緊張。廳外,海風唿嘯,卷起陣陣浪聲,與廳內低語之聲交織,仿佛天地都在屏息,靜待這位定海王的決斷。
“諸位,京城戰報已至,泰西之地,英荷兩國戰火再燃,此番衝突,不止關乎彼邦土地,更牽涉南洋商路與海上霸權。”龍飛聲音低沉,語調中不帶一絲波瀾,卻自有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他將手中急報緩緩展開,目光掃過眾人,繼續道:“陛下之意,欲借此戰機,擴張我大滿海上勢力,尤其命我水師加強南洋巡守,護持商線,以分泰西之利。諸位有何見解?”
座下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將領率先起身,抱拳沉聲道:“王爺,此戰雖在萬裏之外,然南洋商路乃我大滿命脈所在,英荷之爭,必將波及此地。末將以為,當即增調水師主力,布防各要衝港口,護航商船,以防泰西列強趁亂生事。”此人乃水師副將周承業,久隨龍飛征戰,性情剛烈,言辭間滿是果決。
龍飛微微頷首,目光轉向右側一名文士打扮的幕僚,問道:“張先生以為如何?”
那幕僚身著青衫,麵容清臒,手持一把折扇,聞言起身,拱手道:“啟稟王爺,周將軍所言不無道理,然南洋局勢複雜,非一味強兵便可治之。英荷之戰,表麵是兩國爭霸,實則背後牽涉諸多泰西小國與南洋土邦,各方勢力盤根錯節。若我大滿水師貿然增兵,或引得各方疑慮,反失盟友之信。依下官之見,除加強護航之外,不若主動聯絡南洋各國與商團,搶占貿易先機,以利結盟,借勢而起。”
此言一出,廳中眾人神色各異,有人頻頻點頭,亦有人麵露遲疑。龍飛聽罷,嘴角微揚,似有讚許之意,目光卻越發深邃。他低頭沉思片刻,忽而開口道:“張先生之言,正合本王心意。南洋之局,兵者為表,利者為裏,單憑武力,難成大勢。本王意已決,水師巡守與護航力量即刻加強,同時,著令沿海各營,選精銳之士,組成特使之隊,前往南洋各國與大商團,商議結盟互市之事。無論戰火如何延燒,我大滿商船,必將暢行四海!”
言辭鏗鏘,擲地有聲,廳中將領與幕僚齊聲應諾,氣氛為之一振。然而,龍飛雖麵露果決之色,心中卻隱隱生出一絲不安。他手指輕撫腰間海龍佩,佩中似有微弱靈光流轉,覆海訣真氣悄然運轉,一股無形之力自體內延展而出,直透海天之外。他閉目凝神,感知力如潮水般散開,隱約察覺到海疆風浪之中,似有某種莫名危機潛藏,似遠似近,難以捉摸。
“王爺……”左側一名親信幕僚低聲喚道,打斷了龍飛思緒。此人姓李名澤,素以謀略見長,深得龍飛信任。他聲音壓低,語氣中滿是關切,“今日京城之報,言語雖顯關懷,實則暗藏試探。陛下近來頻頻下旨,命水師呈報軍情,又令錦衣衛暗查南洋商路,恐是……對王爺之心生疑慮。更有傳聞,那張延宗近日在朝中頗受重用,其人素與王爺不睦,若其背後有陛下授意,則此事更需謹慎。”
龍飛聞言,雙目微睜,目光中閃過一絲冷芒,卻不急於表態。他緩緩起身,負手踱步至廳中大案旁,俯視案上一張巨大的南洋海圖,良久方道:“帝心難測,本王自是知曉。然則,大滿水師,乃國之重器,非一人之私軍,陛下欲製衡,亦在情理之中。隻是……”他語氣一頓,轉身看向眾人,聲音更低,“本王既受命定海,掌水師之權,便不容旁人染指。無論朝中如何風波詭譎,海疆之地,本王自有定奪!”
此言一出,廳中將領與幕僚皆感震動,紛紛低頭稱是,眼中盡是敬服之色。他們深知,龍飛雖為定海王,權傾海疆,然其行事素來以國事為重,從不以權謀私。然則,正因如此,他與朝中某些權貴愈發不合,而承澤帝近來的種種舉動,更令此間氣氛平添幾分詭譎。
“李澤,”龍飛忽而點名,目光如炬,“你即刻安排人手,秘密收集泰西列強之情報,尤其是英荷兩國水師動向與兵器新製,務必詳實。此外,南洋商路各節點,亦需派人暗訪,凡有異動,即刻迴報。本王要知曉,這戰火之下,究竟藏著多少暗流!”
李澤領命,躬身退下。龍飛則揮手示意眾人散去,獨留周承業與張先生,繼續商議水師布防細節。廳中燈火搖曳,映得龍飛側臉明暗不定,他目光深遠,似在遙望海天盡頭,心中卻不由浮想聯翩。承澤帝之猜忌,張延宗之挑撥,南洋之暗流,泰西之戰火……這一樁樁,一件件,如同一張無形之網,正悄然收緊。而他身處其間,既是棋手,亦是棋子,如何破局,實乃當務之急。
夜色漸深,行轅外海風愈烈,浪濤拍岸之聲不絕於耳。龍飛獨坐廳中,手持海龍佩,細細摩挲,覆海訣真氣緩緩流轉,似與海潮共鳴,隱隱間,他似聽到一聲低沉龍吟,自深海傳來,直震心魂。他猛然睜眼,目光如電,喃喃自語:“覆海之力,果真與這四海風波息息相關……隻是,此番亂局,究竟是天要試我,還是人欲惑我?”
言罷,他起身步出廳外,立於崖邊,俯瞰無邊黑海。風浪之中,一艘小舟自遠處悄然駛來,舟上一人黑袍加身,形貌模糊,似在傳遞某種密信。龍飛雙目微瞇,心中警兆再起——這海疆之下,又將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而他與承澤之間,那份昔日君臣同心的情誼,是否還能經受住這一場風波的考驗?一切答案,似都藏在那無盡深海之中,等待著他親手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