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湛看著他道：“我的下屬一直在追蹤一個蒲麗國人，卻發(fā)現(xiàn)他在侯府外與梁夢梅偷偷說話，二人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梁夢梅卻趁你父親不在讓人進了侯府，他們一直守著，那人卻從後門不知何時逃脫了。”


    “請不要說沈伯庸是我的父親！”沈雲(yún)歌雙眸一厲，本來多日的平靜被穆元湛一句“你父親”給擊毀了。


    穆元湛一時脫口而出，不想她反應(yīng)會如此強烈，看著沈雲(yún)歌道：“抱歉，我今後注意。”


    “……”沈雲(yún)歌卻被他這句話說得愣住了。


    他是太武帝最愛的兒子啊，是堂堂昭王，竟這樣溫聲溫氣與她道歉。


    這倒讓她心中生愧，他還不如像先前那副傲視一切的模樣斥她幾句。


    沈雲(yún)歌閃了下眼睫躲開穆元湛的目光。


    想是車廂裏緊張的氣氛連大寶也已經(jīng)感覺到了，便又在二人麵前滾了一個滾兒。


    隨即二人都默默淺彎嘴角。


    進了城，幾人直接前往縣衙。


    ***


    沈雲(yún)歌到了漳平縣，京都城的梁夢梅心裏如火焚燒。


    原來，在沈雲(yún)歌剛出京都城的第二天，梁夢梅就收到朱管事悄悄遞給她的一封信。


    那信又是安南寄來的，是沈雲(yún)歌的舅舅給沈雲(yún)歌的，他在信中問：甥女雲(yún)歌，爾去京城已兩月餘，舅舅一直未收到你的來信，不知你在侯府安否？望爾看到此信速速迴信於吾，以安舅心。


    落款，娘舅江哲安。


    沈雲(yún)歌的舅舅江哲安做人從善，為官清廉，秉承“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宗旨，從不趨炎附勢，從不勾結(jié)朋黨，從不阿諛奉承，將近二十年來在仕途上一直未能加官進爵，甚至在當縣令的中期得罪了上麵的弄權(quán)者被免了縣令一職，一度淪為一介布衣。


    後來再一次恢複官職因是當?shù)啬切┌傩盏膿碜o，一再為江哲安鳴不平，一度請願到了知府那裏，不知知府顧忌百姓還是為何，最後江哲安才得以官複原職，但此後多年一直未能升遷。


    因其極度廉潔，一家五口人加上沈雲(yún)歌一個外甥女，全靠他自己的那一點可憐的俸祿過日子，實在拮據(jù)，時常是到月底就要減食才能度日。


    故沈雲(yún)歌的舅母王氏兩次背著他收取當?shù)睾兰澋陌点y，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這是亙古不變的規(guī)則。


    王氏隻拿了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的事卻沒有辦成。因為她根本沒敢告訴她的縣太爺丈夫江哲安。


    她以為隻要自己向江哲安吹上幾句枕邊風(fēng)，江哲安便會聽她這個娘子的話，沒想到江哲安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心裏。


    行賄者沒想到花了錢沒辦成事，反倒挨了板子，並且一邊挨打一邊嚷著，罵江哲安收錢不辦事，當時江哲安便讓門子把王氏叫到堂上。


    經(jīng)實，江哲安怒發(fā)衝冠，直厲聲喝著要把王氏休掉。王氏嚇得趕緊把所有錢款退還給行賄者。


    好在當堂那些百姓和苦主念江哲安多年來確實為大家謀了不少福祉，於是眾人一起勸和下，江哲安才平息怒氣，看在兒子和女兒的份上給了王氏一個機會，自那以後，王氏再不敢受賄。


    日子過得極度拮據(jù)。


    日子雖不富裕，但江哲安對沈雲(yún)歌是從心裏好的，他知道她不願迴京都城見她的父親，但是妻子王氏說沈雲(yún)歌的名聲在安南城壞了，怕帶累女兒今後嫁不出去。


    故沈雲(yún)歌離開，他一度心裏不好受，幾次阻攔，沈雲(yún)歌隻道迴去享侯府的福去，他才由沈雲(yún)歌走了。


    沈雲(yún)歌沒告訴自己的真實目的，是怕舅舅擔(dān)心，她寫的一切都好，讓舅舅安心的信卻因途中水患，郵差把信弄丟了。


    梁夢梅收到信的那日坐立難安。


    她坐在太師椅上，指甲不停扣著小方茶幾，劃出“吱吱”的刺耳聲。


    半晌後倏地瞪大兩眼，“那南不疑，南不疑難道就是沈雲(yún)歌？”


    一旁周嬤嬤滿臉狐疑又驚愕，“夫人，不、不會吧？”


    什麼不會，梁夢梅心中又怕又悔，當年就該讓人在她們迴安南時把她做掉。


    怪不得，怪不得她總覺著那死丫頭好似有一點眼熟，但就是想不到在哪裏見過。


    她是真沒往沈雲(yún)歌那裏想啊，自己這許多年小心翼翼地離間她父女二人的關(guān)係，她怎麼還會迴來？


    她忽地想到沈含玉說穆元湛又帶著沈雲(yún)歌去了別苑，還要小住一些日子。


    梁夢梅豁然感覺不好，拾起身便去王府找沈含玉，要其去別苑看看，那沈雲(yún)歌到底在不在。


    沈含玉雖然心中怕自己的夫君怪罪她擅自去往別苑，但聽梁夢梅一說南不疑很可能就是沈雲(yún)歌，是迴來報複她母女二人的，她當時大驚，也顧不得許多便和梁夢梅去往別苑。


    去到別苑時，那裏的管事也是身手極高的護衛(wèi)首領(lǐng)一看沈含玉的身份牌符知道是王妃駕到，然，沒有王爺?shù)脑S可其他人不得隨意進入別苑。


    沈含玉讓其進去通報，可穆元湛壓根不在裏麵，管事趙巖雖是護衛(wèi)，但神色不卑不亢，告訴沈含玉王爺剛出去遊玩，今日不會歸來，又不知何時才歸，讓沈含玉迴王府。


    她當時沒了主意，看向梁夢梅哪裏有什麼辦法，二人隻好先迴了京都城。


    兩日後她們又去別苑，趙巖還是原話讓她們迴。


    沈含玉為了應(yīng)證穆元湛和沈雲(yún)歌到底在不在別苑，她愣是不顧自己的體麵，迎著趙巖硬是往進闖。


    縱使趙巖再厲害，麵對其他人可以動武，可麵對王妃，他定是不敢隨便動手，便攔將不住被沈含玉闖了進去。


    她母女二人把穆元湛的小院和其他別苑的各個角落都看遍了，就連獸坑也去看過，隻不過看到那麼多嚇人的猛獸很快就離開了。


    最後果真沒找到二人，梁夢梅一顆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她心裏確定了八成，南不疑就是沈雲(yún)歌，她定是發(fā)現(xiàn)什麼，才隱藏身份迴來找證據(jù)的。


    可她是怎麼發(fā)現(xiàn)的……


    並且昭王與她一同消失，若沈雲(yún)歌發(fā)現(xiàn)了什麼，那他也一定會知道自己的秘密。


    做賊的自然心虛，幫她給江欣華下毒的張婆子在天同府漳平縣，不管自己猜測是不是正確的，必須讓人去一趟漳平，若南不疑真是沈雲(yún)歌並且去了漳平縣，那正好將她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