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沒有發現她人,便把那張婆子做掉,她們都不能留著。
至於她的女婿穆元湛,他是王爺,她本來當初就不想讓女兒嫁給他,死了也就死了,今後為女兒謀劃便是了。
是以,穆元湛的人那日發現梁夢梅私會蒲麗國的人正是為了此事。
***
漳平縣。
沈雲歌和穆元湛一進城便聽到一些百姓講,縣老爺又在施舍粥給那些沒有勞作能力的鰥寡孤獨的老者。
隨後穆元湛讓湯圓細細盤問,那些百姓便都道,縣太爺在每年入冬時都會施粥,並在整個冬日施舍三四次。
正所謂升米恩鬥米仇,百姓們對縣太爺的施粥都讚不絕口,都道縣太爺是個為百姓謀福的好官。
穆元湛和沈雲歌便對這縣太爺有了最初的印象。
來到縣衙,堂上剛剛斷完一個案子,大概是一個百姓告本地一個豪紳占了那百姓的地,卻一分錢不給,隻給了兩袋穀米。
因為,豪紳和百姓為正式租借土地交易,最後縣衙判豪紳算出土地價值合理賠償那百姓了結。
案子了結,百姓跟著豪紳走了。
幾個圍觀的百姓也都散去,縣令看到堂前站著的,身披碳灰色錦緞黑色雲紋白狐披風的貴氣男子,心中納罕,這小小縣城少有這樣華貴且俊美的男子,便問:“公子站在堂前不離去可是有事?”
穆元湛不賣關子,拿出自己的兩寸長,一寸寬,上麵墜著靛藍流蘇的銀錯金身份牌符。
縣令看到大吃一驚,忙躬身行禮:“小官不知王爺大駕,有失遠迎,請王爺恕罪。”
穆元湛收起牌符,對百姓口中極廉潔的好縣令客氣道:“縣令大人無需緊張,本王來此地是為找一犯罪之人。此人為張姓老嫗,永熹十年時來到天同府,落戶此縣。勞煩縣令大人相助於本王,拿出戶籍簿查出本縣所有張姓婦女分別生活於哪個村寨。”
“張姓老嫗?”縣令“嘶”了一聲,恭敬道:“若是找一個有姓有名的人還好找一些,但若隻知道其姓張,隻怕咱們縣上會有不知多少個張老嫗呢。”
“所以本王說是永熹十年,張姓人多,但那年從京都城來落戶的怕是寥寥無幾。”
“哦,對對對,小官沒聽全,這就派主簿去翻戶籍簿!來人!”
一個皂隸急步跑進來,躬著身子聽差,縣令吩咐一遍後便請穆元湛一行人去縣衙後院接待室。
湯圓和石晟去飲馬,給馬兒添草料,沈雲歌便與穆元湛一同進了縣衙後院。
縣令恭恭敬敬給二人倒茶,又讓縣衙庖廚趕緊準備豐盛的飯菜。很快主簿拿著幾本戶籍簿小步跑來。
穆元湛、縣令以及主簿都一一查詢永熹十年時的外來人員。經過半個多時辰的查詢,天同府其他縣城落戶的有一些,但從天同府外的京都城千裏迢迢來此地落戶的卻隻有寥寥數幾。
且是男的多過女的幾個,而那僅僅的兩個女人不管年齡多大卻是沒有一個張姓。
就連沈雲歌也不放心地又一一查看過,卻真的是沒有張姓的老嫗。
沈雲歌落寞地垂了眼皮,穆元湛當即開口:“永熹十一年,十二年,再查一遍。”
萬一那張婆子因為各種原因晚來了一年兩年也說不定。
沈雲歌卻沒想到,倏地抬起頭滿眼充斥著希冀地去看穆元湛,穆元湛迎上其雙眸,給她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
不能不承認,近些日子她對他的感激,快要將她的心填滿了。
不如人意的是,後兩年更是沒有一個女人落戶。
冬日的天氣黑得很早,又稀稀落落地下著小雪,此來漳平縣算是尋找未果,隻能等明日一早去往與漳平相隔一個縣城的長平。
幾人便在縣衙吃了飯,夜宿縣官驛。
初冬的第一場雪下得一直不停,沈雲歌在安南的十年多裏是沒有見過雪的,片片雪花紛飛隻是在她依稀的記憶裏。
天空朦朧,廊下亮著的燈籠下,潔白的雪花隱隱泛著點點的瑩光,是她記憶中的美。
她伸手去接,一雙幹過粗活的手卻依然能看出它本身的纖秀和白皙。
隨後隻感雙肩一重,沈雲歌迴頭便看見穆元湛為她披上他的狐裘披風。
“王爺!”沈雲歌當即往邊上一躲。
她再不能接受他這樣的舉止,她承認凡是女人被一個尊貴、又長相不凡的王爺這樣柔情相對,幾乎是沒有人能逃脫的。
可她有她堅守的底線,是沒什麼可以給他的。
穆元湛拿著披風的手頓在半空,興許是她還是這樣避他不及又讓他心中不悅,眉心若有似無地一蹙,暗影中的一雙深眸看不到底。
沈雲歌一直未抬頭,見對方也一直僵持著,才為了緩解氣氛道:“王爺身份尊貴,還是自己珍重,把披風披好吧。”
她心中後悔,早該不要為了省一點銀子自己也買披風了,那樣這個時候也不至於這麼尷尬。
穆元湛未應卻又上前一步,雙手一轉,將披風散出一個花從沈雲歌頭頂而過,硬生生將披風披在了沈雲歌身上。
他為她係好綁帶,手卻在她頸口遲遲沒有放下,他語氣比神情更輕快,道:“本王一個八尺男兒,還不如你一個小小女子健壯不成?”
她偏著頭,隻感覺那雙眼睛直直落在自己身上。沈雲歌眼神不知該落往何處,但知道一定不能與眼前人相視。
良久後,他便深深吸了口氣,隨即緩緩將一直不看他的人轉過身去,“賞雪吧。”
他站在她身側,站了片刻後,沈雲歌哪裏還有心賞雪,隨即解下披風推給穆元湛便往她的屋裏去了。
穆元湛站在原地,他雙眸沉沉思忖良久,隨後也迴到房間。
翌日天朗日高,初冬的雪落地便化,地麵隻有潮潮的泥土味。
幾人在縣令殷切的安排下用過朝食離開了漳平去往長平縣。
臨行前,湯圓不知何時從什麼地方弄來一件白狐皮內裏,雪緞金線傲梅披風遞給穆元湛,穆元湛便走向沈雲歌,他如昨日一般要給她披上,沈雲歌卻又是快速躲開,“不必了王爺。”
穆元湛也不多話,直接強行繞過她頭頂,“買了,難不成要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