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入夜及早，夜幕森森，這個時候正是人們吃完晚飯，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時候。


    城中大街上早已沒有了人影。


    二人坐在馬車裏，穆元湛把車窗整個打開，隻盯著強紳府邸的街前，那強紳迴府的畢經巷口。


    沈雲歌一眼不眨地盯著，也沒見有穆元湛下屬的蹤影，雖然在心裏疑惑那些人在何處隱身，但也沒開口問他。


    她在黑暗中偷偷看了身邊人一眼。


    不知為何，此刻，她對他極度信任。


    大約一刻鍾後，聽著有“踏踏”的馬蹄聲和“吱吱”的車轄聲由遠及近。


    強紳的馬車從她二人的對向駛來，沈雲歌不由心收緊，還有幾個車距的路程那馬車就要拐入強紳家府邸的街前了。


    她眼眸如炬緊盯著那馬車，隻等著穆元湛的屬下出現。


    穆元湛雖也看著那馬車，但神色從容，眼看著就是經過多少此等事件的熟稔，對眼前之事是勢在必得的神態。


    就在車子還有一個軲轆的距離就要轉過巷口時，突然，朦朧的夜色之中，沈雲歌都沒看清是從哪裏驀地一下閃出五個人。


    因是都穿著夜行衣，隻見五個融在夜色中的人影迅速將車子圍起來，聽著車夫驚慌地問了一句：“做什？”


    話還沒說完，一個人上去便將車夫打暈，同時又兩個跨進車裏，很快便見兩人拖著那像一頭死豬的肥碩身軀到車門口，與另外兩個人將其稍顯費力地拖到另一輛駛來的車上。


    之所以另外準備了馬車是因為城門已經關閉，今晚出不了城，隻得等著一會兒一同綁了梁三元，將其一同扔到車上，明早一起將二人帶出城外，拉到找好的地方將其看管起來。


    若駕強紳的馬車出城，難免引人注意，為了掩人耳目便換了車。


    車夫也不僅被打暈，還將其捆了捂上嘴不能讓其發聲。就這樣扔在了一個極其偏僻的死胡同裏，在明日出城前，他是沒辦法通報他家老爺丟了的。


    幾個黑衣下屬帶著強紳一起去往縣令梁三元的府邸。


    一個人在車裏看著昏睡的人，其他四個一同用飛爪躍上高牆，繼而也像飛鼠一般腳步輕盈踩在屋頂瓦片之上，去往湯圓描述的梁三元的書房。


    沈雲歌看著夜色中訓練有素的幾個黑衣人影，默默又看了穆元湛一眼，溫聲道：“王爺屬下真是各個身手不凡。”


    穆元湛轉眸看她，知道對方心裏對自己有諸多猜疑，便解釋：“不過也是為了求生存而已。”


    “……”沈雲歌沉默。


    這點她明白，古今大戶人家多少嫡庶子之間都你爭我奪，何況皇家。


    不過是穆元湛他隱藏得太深，讓她越來越難以捉摸，自己莫名不自知地有些許黯然神傷罷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直等著夜深了一點，幾個下屬在屋頂上觀察著院子裏的所有屋子都熄了燈，梁三元依舊宿在書房。


    等著他基本已經入睡，幾人便如蝙蝠從屋簷翻身落在書房前。


    接著拿起隨身帶著的短刀輕輕插進門縫裏，緩緩撬動門栓，隨著一聲一聲微弱的“哢噠哢噠”聲，門栓被撬開。


    兩人推門而入，兩人門口放哨。


    誰知一連串的聲音還是把沒睡熟的梁三元驚了，隻聽著一聲：“誰？”


    當即，兩個黑衣在翳暗的房間內，從門口如影一般快速移閃到梁三元床前，“咻”一聲，泛著冷光的長劍已經架在梁三元的脖頸間。


    他還沒來得及坐直的身子驀地一抖，“什、什、什麼人？”聲音也一陣顫栗。


    黑衣厲聲嗬斥：“不老實就要你命的人！”


    梁三元當即求饒：“好漢，兄弟，我給你們錢財，給好多，求你們別動手！”


    “別廢話，穿衣走人！”


    這時他意識到對方所來不是圖財，才確定對方很可能就是那昭王的人。


    漳平這樣的小縣城，幾百年沒有上頭的大人物來，那日堂堂昭王突然來到此地尋那張婆子他便預感不好。


    就怕人給他交不出來有返迴來的一日，到時候攀扯的事多了，那可兜不住的，於是早有預料地給京中郭家寫了急信去。


    曾經他大把大把給郭家送去錢財時，他們與他說過的，今後有任何危險，他們都會保他。


    他亦知道郭家不會不管他，不然他是會攀扯他們的。


    眼下反抗是不能了，不然先就丟了小命，先跟來人走，日後等著人來救吧。


    於是梁三元隱隱抖嗦著穿了衣裳，老老實實一聲不敢吭得與來人配合。


    是不能從門內出去的，門口有閽人值守，就算將其打暈，萬一早早醒了驚動了院子裏的人，想要出城怕是很麻煩的。


    穆元湛說了不能傷及其他人隻好從牆上把人抬出去。


    黑衣人在其上身套個麻袋，將其手腳全身連麻袋捆得結結實實。


    出了門，便從來時的牆上幾人配合著，像丟死豬一樣從牆上把人丟了出去。


    梁三元嘴裏塞了抹布，隻發出悶哼聲。


    隨之把人與強紳一起塞進了車裏，幾人迅疾離開。


    先前早已在城門口找到一處多年不住人坍塌了一半的破房子。


    將二人帶到破茅草房心中，穆元湛便連夜審梁三元那張婆子的所在之處。


    四處漏風的茅草屋，兩頭“豬”被“咚咚”兩聲扔在草堆裏。


    十個暗衛下屬便都分散在院子裏各個地方把守。


    屋內剩下沈雲歌、穆元湛和湯圓。


    一層銀色月光通過破爛的窗子灑進屋裏，照在被捆綁的二人身上，沈雲歌和穆元湛並排站在草堆前麵。


    強紳還昏迷著，梁三元頭上的麻袋依舊套著。


    他掙紮著要坐起身，可蠕動半晌將身下的草堆直蠕出一個坑來還是沒能起來，便平息了下氣息問：“你們究竟是何人，把本縣令這樣捆起來是要被問罪的知不知道？”


    他虛張聲勢想嚇唬對方，萬一來人隻是他在漳平的其他仇人呢，他做的壞事坑害的人又不止一兩個。


    這時湯圓“砰”地一聲用手指背拍在梁三元的頭上，嘴裏恨恨嘟囔：“問罪問罪，問你奶奶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