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禧托著下巴眼神呆呆,小奴婢千兒站在一旁。看到沈雲歌醒來要起身,純禧趕緊讓千兒上前去扶。
“公主怎麼還在?”她高熱時就看到了純禧,不過實在難受,抖得說不上話便睡了過去。
沒想到,她堂堂一個公主,竟然一直在這兒看著自己睡覺。
“公主可是有事?”沈雲歌發髻已經散開,一頭烏發垂肩靠在床頭。
純禧看沈雲歌憔悴,她亦沒有了往日的倨傲,溫溫和和地坐到床邊,一臉好奇地盯著沈雲歌,問:“你昨日和我王兄何時迴來的,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沈雲歌想了想昨日,那一大堆的事又縈繞在腦子裏,她默了默隻道:“迴來有些晚了!
“我就說嘛!奔冹值溃骸皠倓偟哪轻t士是王兄派來的,專程為你而來!
“……”沈雲歌默著不語,這是事實,她再沒法否認。
“你們這幾日在別苑都做些什麼?我可是日日來等你,也不見你迴來!
純禧說著自己卻先不好意思了。
沈雲歌明知純禧是來看秦川的,怕拂了純禧麵子,還是裝不知地問:“公主日日空等我,也不知這院子裏的人有沒有怠慢了公主?”
沈雲歌話落,純禧卻突然抿嘴一副羞赧的笑,怠慢到談不上,不過是秦川不太熱情。
但是她更喜歡啊,他越冷著她,她越著迷。
她道:“沒有怠慢,我出宮來有你這個地方可以走動走動很開心的!
沈雲歌看得出她確實愉悅,不知是不是和師兄互通心意了,若是互通心意,那穆元湛很快便會知道她與秦川定親是假。
她憂慮一瞬,看看純禧,轉念又打消顧慮。
師兄是個沉穩可靠之人,即便他有意於朝陽公主,他知道朝陽與穆元湛的關係,為自己考慮定是會先與自己商量的。
沈雲歌正暗自思忖,便見純禧表情又羞赧起來,“雲歌,不管你承不承認於我哥有情,今後會不會成我的小嫂子,但我喜歡你這個人你是看得出來的吧?”
沈雲歌自然是知道純禧不討厭她,從那日她還在昭王府時,她為她出頭讓人打周嬤嬤耳光,斥責沈含玉就看得出純禧對她的好意。
沈雲歌淡淡勾動嘴角:“承蒙公主另眼相看。”
純禧又扭捏撇了一下肩膀羞赧發笑,“所以你和本公主即便不做姑嫂,那我也視你為姐妹!
沈雲歌看得出純禧是在為接下來的話鋪墊什麼。高燒後微微發紅的眼眶中,沒有精神的瞳仁靜靜看著純禧,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便見純禧隨著話音,將那高興又羞赧的大眼盯住沈雲歌,一鼓作氣道:“我看上秦川了,想讓他做我的駙馬,你有機會時在麵前替我說幾句好話唄!”
“……”沈雲歌眼眸淡淡,果然是兄妹,想要的便毫不遮掩。
自己擔心的還是來了。
可是,就不能等等,待自己的事結束,能離開京都城,她再對師兄表達心意麼。
讓她安心借師兄遮掩些日子啊。
“公主想讓我與師兄說什麼好話?”她語氣淡淡問。
純禧抿嘴:“你對秦川熟悉,他喜歡什麼,你就往他喜歡的方向誇我就好了嘛。比如,本公主長相,高貴美豔吧?比如性子,平易近人吧?比如,本公主還可以給他富貴啊。誒呀,總之能誇的都誇嘛!
“……”沈雲歌呆了呆。
要說純禧高貴確實高貴,美豔卻談不上,用靈動可愛形容更符合一些。
性子平易近人?
也僅僅是對沈雲歌有所容納,就連對秦川也是剛剛改了性子,她忘了前幾日來還揚著頭眼縫裏看人的,也不知道秦川會不會先入為主,改不改得過來對她的看法。
給他富貴?
秦川更不是為富貴折腰去與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相結合。
“……我盡力幫公主,但感情之事也還需看兩個人的秉性合不合!
純禧抿嘴,“合的,兩個人隻要喜歡就能合。喜歡可以讓彼此遷就,若是說彼此不能包容對方,那定是不喜歡罷了!
“……”沈雲歌怔了怔,沒想到純禧能說出這麼一番道理,給了她個淡淡的笑。
純禧還不打算離開,因為她還要等著秦川,他剛剛聽到沈雲歌昏睡中迷迷糊糊喃喃著要吃蜜餞。
睡夢中的她昏昏沉沉夢著從幼時到大受過的所有苦。
痛失母親被外室屢次暗害,被沈含玉霸道欺壓的苦。
想要訴說委屈卻被父親斥責,被梁夢梅母女得逞逼走侯府的苦。
在舅父家寄人籬下被舅母嫌棄當作奴仆的苦。
外祖母和未婚夫相繼離世的苦。
那麼多的苦幾乎在她夢中齊齊湧來。
口中苦的好似吃了黃蓮一般,她要吃甜甜的銀杏蜜餞。
銀杏蜜餞,隻有上次和沈雲歌去的北城那家鋪子裏有,秦川便前去北城。
此刻又已經是臨近傍晚。
同時北城的穆元湛在春花樓已經快一個時辰。
晨起他進了宮,看望太武帝也向其報平安。
雖然傷了手臂,但隻是皮肉傷,可太武帝這些日子還是憂心小兒子。
見到他時精神也好了許多,便從這次壽前宴開始說起諸皇子皇孫,又提到別苑刺客一事。
對於這件事,太武帝懷疑過太子,上次亦試探過他,但麵對穆元湛時,他不會當著他的麵透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畢竟,現在隻是懷疑,畢竟,都是自己的骨肉。
他不想看著自己的兒孫如曆代皇室一樣走上相互算計,兄弟相殘的境地。
他為一國之君,半生腥風血雨換來這萬裏江山,他更想讓他們守這江山永固,讓大夏綿延千年,想讓子孫共享自己為他們創下的基業。
就此他便也試探穆元湛,問他對此次行刺的刺客有沒有抓到,對於這次大皇孫和他被行刺怎麼看,是否懷疑是外邦趁著這次他的大壽,眾皇子入京之時,那些細作趁機作亂想要削弱他大夏之根基。
畢竟殺幾個皇帝的兒子不是非同小可之事。
穆元湛自然知道行刺他和大皇子的人不是什麼外邦的細作,從他去天同府擄了梁三元起,他便身處被人滅口的的暗殺危機之中,這次的遇刺顯而易見。
又有穆常允與他一起,兩個人若被對方暗殺成功,那對郭家,對皇後母子來說簡直是一箭雙雕。
他心中了然,但時機不到,他自然也不會對太武帝說出他的真實想法。
正所謂,“天不得時日月無光,地不得時草木難生”,太子乃一國儲君,又有郭家在朝中周璿百官,勢力盤根錯節,自己雖受父皇寵愛,但麵對動搖國本之事,沒有足夠的證據,稍有不慎便會被對方反擊於那錯綜大網之下,屆時,自己又有多少勝算,這一國之君的父親會講父子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