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玉笑得越來越明朗，一副看到光明坦途的歡喜，她道：“請你傳話給皇後娘娘，我一定會做到的，讓王爺定一心一意幫著太子，絕不會在皇上麵前替北靜王進言！”


    黑衣人麵巾下的嘴角輕蔑一勾，娶這樣的好王妃，也難為穆元湛了。


    那藥哪裏是什麼“鴛鴦比翼飛”分明是“滴滴斷腸散”，那藥是從外邦弄來的不假，但並不是從胡人那裏得來而是擅長製毒的蒲麗國人手裏得來的最新慢性毒藥。


    更不是要沈含玉來迷惑穆元湛心竅的，是要穆元湛命的。


    幾次刺殺穆元湛不成，太子皇後便隻能利用他身邊的人下手，沈含玉這個蠢女人本就是用來給穆元湛吹枕邊風的棋子，這個時候把她當刀便是最方便的。


    讓她把那藥不聲不響地放在他的酒裏，一次是不會致命的，隻會悄悄腐蝕他的五髒經脈，但一滴接著一滴不斷用下去，不到半瓶的量，穆元湛便會像生了重病一樣不治而死。


    就連仵作也很難看得出他是被下了毒。


    沈含玉還在等著穆元湛一心一意隻愛她一個人的時候，等來的隻會是一具屍體，一具屍體而已，自然隻能是她這是個昭王妃的，那時便也算是對她一心一意了。


    夜幕如墨，銀色月光下，諾大王府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仿若濃淡相融出的水墨畫。


    穆元湛站在黑暗的陰影下看著那黑衣人離開，他那一雙如墨的深眸看不到底，好看的薄唇勾出一抹陰惻惻的淺笑。


    留著沈含玉迴來便是等著那母子兩上鉤，沒想到他們這麼迫不及待。


    雖不知道對方來的確切目的，但預感，這條線也許很快就可以收了。


    得到皇後指令，沈含玉的目的便是想辦法讓穆元湛來看她。


    他不來，花銀子讓外麵的奴婢辦事是唯一的途徑。


    這幾日她便一個勁拿自己的嫁妝來收買外麵的灑掃女婢，可銀子沒少花，穆元湛卻是仍舊不見人影，理由是太武帝今日身子不太好，王爺殿下近日經常在宮裏陪著太武帝。


    其實小婢女沒有騙她，太武帝本來的身體就已經是日薄西山，又經永安這麼一氣，這些天的病情總是不見緩解，每日喝了湯藥喝藥丸，幾乎大半日都在床上靠著。


    聽到沈伯庸的現任夫人梁夢梅是蒲麗國的奸細，他又是憂心了幾日沈伯庸。


    沈伯庸是大夏的功臣也是大夏的重臣，當年他為大夏的創建立下不小的功勞，與蒲麗國之間的戰爭就數多次，後來更是在安南駐守多年，若說他會勾結蒲麗國人來圖謀大夏，太武帝是絕不會相信的。


    但國有國法，縱使沈伯庸沒有這樣的心思也得由大理寺來一層一層審案，若查不出任何對他不利的證據，他便也就會被釋放。


    這期間，他怕是要受些罪的。


    再加上沈含玉這個昭王妃與梁夢梅的關係，太武帝倒對穆元湛生了一絲歉意。


    他以為穆元湛對沈含玉是有情的，今後如何處置她，對這個兒子來說都是一件殘忍的事。


    穆元湛作為沈含玉的夫君，梁夢梅的女婿，照常也是要被宗人府管製自由，但由於梁夢梅和巖莫達是他派人抓的，他便洗脫了嫌疑，但昭王妃是蒲麗國奸細女兒，讓他在各朝臣麵前飽受非議，不乏一些膽子大的官員指指點點。


    尤其是那太子黨的老臣在這個時候便又開始向太武帝諫言，要把昭王妃從皇家玉牒中除名，同時也要讓昭王趕緊去封地。


    昭王妃除名是一個引子，讓穆元湛這個威脅到太子的人趕緊去封地，是那些老臣的夙願。


    他們這些諫言的人雖為太子黨，但大部分不知道太子陰暗之處和皇後所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眼下更不明白太子要的不僅僅是穆元湛這個最受寵的兒子去封地這麼簡單，他要的是他在這個世界消失。


    龍床上的太武帝較前些日更瘦了幾分，臉上的皺紋也多了幾條，一身本來正好的明黃寢衣此刻顯得那麼的鬆垮，本來是要織造處為他量身裁衣的，但他隻道衣裳都好好的，又不是破了，寬大些還挺舒服，愣是沒同意便就都還穿著寬大的舊衣。


    他看著床前鼓凳上的穆元湛略顯無力道：“當初急著讓你娶妻是為了替你母妃完成她生前的的遺願，不成想，竟是把你置於這樣的兩難境地。昭王妃是梁夢梅和巖莫達的女兒，無論如何她這個王妃的位置是保不住了，待宗人府那邊和大理寺落了案，你若是念一絲夫妻情分不忍殺她，把她充到淨房做一個洗馬桶的婢女也到是可以。”


    “……”，對於沈含玉，起初穆元湛的想法是，他迫於局勢與她成親，她若沒有為太子做事，興許他可以對她以禮相待，若她甘願隻要一個王妃的名分他願意給她，若他所要做的事結束後，她不想隻守著一個王妃名分蹉跎人生，那麼他亦可以放她走。


    但成親沒幾日發現她接近他是在為太子監視自己，那他對她就不用客氣了。


    若她果真是沈伯庸的女兒，興許可以留她一條命與那男人去做夫妻，但如今看來，她的死活，在他這裏便猶如一隻螞蟻無關緊要了。


    他隻向太武帝道：“沈含玉的事，依照國法辦就是。”


    “咳咳。”太武帝不想兒子竟對他的王妃能如此放得下，他咳嗽兩聲又道：“今後的昭王妃人選，你當找一個心性善良，且聰慧有胸懷的女子才好，這樣的女子才能擔得起我皇家婦的責任。咳咳！”


    他咳了兩聲又繼續道：“開枝散葉是皇室子孫最重要的事，作為皇家尊婦，最忌諱的便是善妒，善妒到一定地步演變為趨利而忘義，那遭殃的便是自己的子孫。”


    穆元湛聽出了太武帝亦知道六皇子的死與皇後脫不開關係，沉聲道：“父皇！”


    穆元湛的聲音被太武帝打斷，他無力擺擺手，又道：“父皇一直不願相信你是隨著你的母妃亡故而徹底糜廢，故才竭力與臣老們周旋多年。父皇知道你一定不會讓父皇失望，等了這麼多年，你著實讓父皇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