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進宮，但愣是要等著沈雲歌一起吃了早飯。


    沈雲歌不願出來同他一起，他便就站在院子裏等，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把人耗了出來，沈雲歌又叫秦川一起，可秦川卻說已經吃過了，無奈隻好兩人去了耳房。


    穆元湛邊給沈雲歌夾菜邊道：“一會兒我進宮後還需去趟大理寺，定安侯的嫌疑既然已經查清，我會讓他們盡快結案，放人出來。在那地方，總是危險。”


    他說著又定定地看著她：“今兒，我可能就不過來了。”


    沈雲歌被他看得垂了眼皮，拿起筷子吃飯來表達自己的不在意道：“王爺忙自己的事便可，我現在隻等著梁夢梅的案子了結，沒有別的事，你不用再來的。”


    “……”，穆元湛擰了下眉，對她的態度有些無可奈何，自己也用勺子喝了口湯，而後又道：“這些日子我會很忙，局勢緊迫，又逢元日，我會大部分的時間在宮裏，晚上還需迴王府。”


    “嗯。”她隻淡淡地應著。


    穆元湛一雙深邃的星眸看著她，“你就沒有想和我說的？”


    這些日子他要做的事很多，不知道哪一件便會把自己折進去，他真希望她多少能與他說些什麼，哪怕說句“當心”，他也會整日拿這句話來充實自己的內心。


    他定定看著她，她半垂著頭，長睫如羽低垂，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食物，良久，被他盯得時間太長，她才緩緩抬起長睫道：“梁夢梅的案子年後能結嗎？”


    “……”，穆元湛等了半天還是沒等來她說一句關於自己的事，不免有些低落，他默了須臾聲音沉悶道：“大概可以。”


    他答完便也不再說什麼，也開始默默吃飯，但隻是用勺子喝著碗裏的湯，煎餃肉羹他一口都沒碰，空氣中安靜的很，連二人吃飯的聲音都很緩，幾乎是聽不到，仿佛兩人都各有心事。


    過了好一會兒，穆元湛又問：“那麼想迴安南嗎？那麼想早點離開京都？想結束關於這裏的一切？”


    沈雲歌被問的心驀然一頓，她握著勺子的手停下，沒有抬頭看她，隻淡淡地：“嗯。”


    四下再一次陷入安靜，穆元湛沒有再問什麼，又心不在焉地喝了幾口湯便用帕子擦了嘴，道了聲：“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沈雲歌沒有抬眼隻是無聲點頭，穆元湛也未再戀戀不舍，倏然起身便攜了氅衣大步往門外去了。


    聽著外麵聶伯的聲音道：“王爺慢走。”


    隨後便是大門開動的聲音。


    沈雲歌靜靜地咀嚼著食物，良久才抬頭看向耳房那未闔嚴的門。


    ***


    穆元湛果然一連幾天都沒有再出現在小院，期間他隻讓湯圓來給沈雲歌送些消息，並說沈伯庸會在元日前迴府。


    沈雲歌除了打聽梁夢梅的案子也沒有什麼事可做。


    這些日子她為了生計便在東城招了些有錢人家的孩子來向她和秦川學些功夫。


    在招攬學員時她和秦川都會亮出自己的真功夫，那些人看他們不僅有真才實學，好多人都打探到沈雲歌是沈伯庸的女兒，更是願意跟著二人學武藝。


    不僅可以讓孩子們強身健體，還有機會巴結沈雲歌，在這京城中指不定哪天就會用到這麼個有權有勢的門路。


    於是剛剛開始沒幾日便有七八個學員來，一下便要交大半年的束修，沈雲歌計劃著迴安南的，待在京城最多也就兩個月的時間，是以她僅僅收了他們一個月的。


    後來又加上丹雪在商賈圈裏給介紹過來五六個孩子，那些商賈雖不及丹雪有錢，但也都是有錢人，不僅給沈雲歌束修，還另外給沈雲歌名人字畫，為的也是不僅能巴結沈雲歌，還能討好丹雪，今後生意上的事準能得到不少的照拂。


    沈雲歌是不願收那些貴重字畫的，可那些人愣是拉扯著留下，眼看就要把字畫撕扯壞了，最後，沈雲歌也明白了他們的用意，索性留下來打算把那些貴重東西都送給了丹雪。


    也可以成全他們想要讓丹雪照顧生意的心思。


    僅僅幾天的時間，沈雲歌倒小發了一筆，這讓她完全可以還一些丹雪對她這幾個月的接濟。


    但她把那字畫和束修的一部分銀子給丹雪時，丹雪好一陣難過，聲聲強調當年沈雲歌的母親江欣華和沈雲歌在侯府時對她的恩情，愣不願受沈雲歌所謂的相報，說反而是白折她的福。


    最後還是沈雲歌一再堅持隻把那名人字畫送給了丹雪，銀子便留著她和秦川生計。


    再有三天便是元日，今兒的天氣好，她便與秦川上了街，打算給院子裏的李媽媽、聶伯和兩個小婢女，以及丹雪和她的幾個孩子買一些新年禮物。


    馬上就是元日，街上也尤其熱鬧，賣炒豆子、炒花生、糖炒栗子的也比往日多了很多，街上時不時就會散出炒貨的甜香和油脂的香味，在冬日裏清冽的空氣裏彌漫著，會讓人心生歡喜，著實是南方從來不會有的體會，是沈雲歌記憶深處的味道。


    她剛站在糖炒栗子的攤販麵前，那攤販就雙目一驚，道：“呀這姑娘長得難得少見的秀美，真是萬裏挑一的好相貌，將來必入公侯將相之家做夫人的！生子必是孝子，乃是大富大貴之像啊！”


    沈雲歌對小販的誇讚隻淡淡地勾了勾，她是一個不太擅長與人交往的人，甚至是有些內向孤僻，尤其是陌生人，本來想要買些炒栗子被這樣誇一頓她甚至想走。


    “姑娘看起來也是富足人家的小姐，家裏定是人多，姑娘多買些吧。”


    商販鋪墊了半天原來是想多賣點自己的栗子，沈雲歌本來想轉身走的心思又被商販那巴巴望著自己的眼神給弄得不忍心了，於是要了三大油紙包。


    這時秦川停車走了過來，看著沈雲歌雙手捧過三大包笑問：“買這麼多？”


    他說著把準備好的大布兜拿出來，沈雲歌把栗子放到布兜裏：“院子裏人多，多買些。”


    商販看著秦川又開始了：“呀，果然是，看看這位公子，一看就不是常人，真是……”


    商販的話還沒說完，沈雲歌拉著秦川的衣袖就走。


    果然是什麼果然是，真是亂說一通。


    秦川被沈雲歌拉出商販能搭話的圈子，秦川失笑：“怎麼，被硬誇得不好意思買了這麼多？”


    沈雲歌衝秦川撇撇嘴。


    兩人又向前走，賣糖葫蘆，對聯，還有各種米的米花糕。


    元日時賣的米花糕，較往日的不同，裏麵會加一些核桃紅棗葡萄幹，既好看，味道又更濃鬱，過年時，小孩子們最愛吃的各種米的米糕。


    沈雲歌也被那好看的米花糕吸引住眼球，秦川笑道：“買吧。”


    於是，白米、小米、薏仁米一樣來了一包。


    沈雲歌正往布袋裏放，忽然聽得一聲：“呦，沈家大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