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清漪豁出去了的架勢:“隻怕昭王前兩日請來的那姓秦的醫士是來蠱害皇上的,不然皇上這幾日怎麼病得又嚴重了呢?”
這話一落太武帝花白了眉毛倏爾一皺,眼看著怒氣上湧了,穆元湛亦是劍眉一蹙,他沒想到皇後能狗急跳牆說出這麼虎嘴拔毛的話,他沒有因為她的話而失了分寸,依舊鎮定自如。
這時卻聽到純禧先急了:“皇後這是血口噴人,秦醫士醫術高超,是幫王兄逼出了別的太醫都沒有辦法解的毒,王兄才帶著他進宮給父皇看病的,父皇心裏明白誰是誰非,才不會聽你的挑唆。”
純禧知道太武帝十六年前護著皇後母子的事實,便先一步將了一軍,正所謂惡人先告狀,那句“父皇心裏明白誰是誰非”便是提醒皇上誰才是惡人。
她又道:“隻有心裏想做一件事,嘴上才會很容易脫口而出,怕不是母後早有此心,才拿來誣陷王兄的!”
純禧簡直就是趙貴人“一黨”的衝鋒戰士,此話誰說出來都不合適,都會顯得有預謀,但從她這個平常乖乖地隻會讓太武帝開心的女兒嘴裏說出來,卻沒有激起一點讓太武帝的不適,但是很有力地遏製了皇後。
“你放肆!”皇後被氣得鳳冠都在顫抖。
“嗬。”這時穆元湛亦氣定神閑地開口,“母後說兒臣捏造母後和太子的過錯,那兒臣,便就擺出事實,看看是兒臣栽贓,還是母後謀害兒臣,在心虛惡人先告狀!”穆元湛的話音義正辭嚴,唬得皇後心裏直喊太子怎麼還不來。
隨後便見穆元湛向太武帝抱拳道:“父皇,兒臣不僅有皇後利用沈含玉給兒臣下毒的證據,還有皇後和太子這些年所有的罪證,請父皇允準兒臣一一呈給父皇。”
“咣”!穆元湛的話無疑為一個驚天霹靂,把皇後劈得忽然頭暈目眩,驀地向後一個趔趄。
她不知道沈含玉跑了,還留下手劄揭發了她,同時也把那青瓷瓶也落在了穆元湛手裏,原來他已經把她利用沈含玉給他下毒的事告訴了皇帝!
郭清漪身子已經軟了,但扶著床柱還在指控穆元湛:“你,你誣陷本宮,你誣陷我們母子!”
對於皇後十六年前的所為和這十幾年裏與她郭家的一些行徑,太武帝即便沒有了如指掌也知其二三,她剛剛說出那樣的話誣陷穆元湛,他隻恨她一個皇後怎麼能如此沒有底線,甚至有些蠢。
看來一國之母不僅要選功勳之家的女兒,還要蕙質蘭心,品行高潔。
正如高公公說的,沒有對錯,決策者做的決定都是利當時之事,當時保了皇後,此刻不能再保,也保不了了。
他看了看穆元湛道:“既如此,上交宗人府吧。”
“皇上!”郭清漪扶著床柱,一副不可置信的驚愕,“皇上關乎大夏根基啊皇上!”
事到如今她還敢威脅他,“來人!奪了皇後的鳳印,把皇後禁足在寢宮,案件不結,不得踏出寢宮一步!”
郭清漪身子一泄,整個人靠著床柱滑落在地。
太武帝隻說把皇後暫且關起來但未提太子,穆元湛幾人心思各異,這時還跪在地上的趙貴人又磕頭道:“皇上,太子亦參與其中啊皇上!”
太武帝斜了地上的人一眼,“太子關乎大夏社稷,僅憑爾等供述不能限製太子的自由,一切待宗人府和大理寺定案,自有國法裁定。”
他這個皇帝病著,近日一直由太子監國,若是把太子關了起來,那大夏怕是朝前朝後都大亂陣腳,他要在各部審案期間好好深思熟慮才能安定局勢。
穆元湛本就把皇後和沈含玉勾結的事告訴了太武帝,不想得竟是湊巧沈雲歌助純禧把趙貴人接出了禁宮,兩件事緊逼眼前,促使皇帝即使想推遲對皇後的懲治也不能夠,就這樣順利地把皇後禁足,還把她的鳳印奪了。
為了後宮安定,撫慰前朝之心,當晚,太武帝便下旨讓賢德妃暫時協理後宮。
穆元湛迴府便寫了供述郭家賣官鬻爵,聯合各地官員貪墨朝廷所撥銀兩的誦牒,以及皇後和太子對穆元湛下毒,對六皇子暗下毒手的所有罪證。
別苑關著的平昌縣修水壩案的證人靳寶灃和那本貪墨賬冊,以及天同府抓迴來的粱三元和胖豪紳。
再有便是在別苑刺殺穆元湛和穆常允叔侄的一個殺手,並趙南風和遮月都移交到了大理寺。
同時,大理寺還連夜去了太仆寺抓那趙貴人所指認的十六年前被郭家人提拔的官員,但一經查,那人早在他被提拔第三年又被罷黜迴了老家,現在是死是活,還需要去他的老家追查。
還有就是郭秉文這些年在皇城腳下欺男霸女一事,先前穆元湛便讓許秋鳴找到那些證人,那些證人有膽大的早就等著控訴郭秉文。
翌日許秋鳴便把人都召集來讓大家都寫成狀紙,起初有些膽小的怕郭家人報複,不敢出麵寫,但一聽說皇後都被禁了足奪了鳳印,郭秉文被打成了廢人的事後,那些膽小者也都端起了破鼓萬人捶之勢,紛紛在狀紙上寫上自己的遭遇。
接著那些證人在許秋鳴的帶領下把狀子遞到了大理寺。
宗人府和大理寺在一夜之間都接到了狀訴皇後、太子以及郭家人的狀紙,紛紛都震驚不已。
沒想到,那平常放浪不羈,驕奢淫逸,從不關心朝政的昭王穆元湛卻是一隻冬眠的猛獸,蟄伏整個冬日,待春季來時便是獸性大開肆意吞食獵物之時。
大理寺不得不先把郭家兄弟和郭秉文一並抓了起來。
郭秉文被抓,作為妻子的永安公主不僅沒有著急,反而是暗自開心的,她的母後和皇弟被狀告雖說可能會波及她,好歹她自己沒有參與他們那些事,父皇是她的父皇,一定會念及父女之情留她一條活路的。
到時候郭秉文他們被問罪她很可能還是可以迴公主府的,就不用再麵對郭秉文那個嘴扁的像老頭子一樣的廢物。
作為太子一黨的人被猛然攻擊都已經慌了,不說太子一黨,就連太子那日都遲遲沒有出麵去見皇上,為自己的母後解圍。
他慶幸他的父皇沒有同時奪他監國的權力,也沒有禁他的足,他正在猜測,皇上是不是要保他,畢竟若是皇上要保他,大理和宗人府那裏怎麼審案,怎麼定案都要思量周全。
太子如此思量,宗人府和大理寺也都為這件關乎大夏整個朝局安危的彌天大案愁緒滿頭,案件太過複雜,需要細細審理。
但不管他們如何細審,穆元湛都把證據證人都會送到。
牢裏的,牢外的,如無辜頂罪者蔣槐的女兒蔣晴,也就是穆元湛的“妾”之一薑晴,以及春花樓的憐若,都是指證郭家勾結官員,陷害忠良,暗自朋比結黨的證人。
誰想要抹去他們的罪行,不是那麼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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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日。
燈火通明。
北城是最熱鬧的鼇燈區,焰火在一片空曠的地方時時升起,綻開,照亮了整個街道。